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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科学家如何做研究——理查德-汉明演讲《你和你的研究》

已有 313 次阅读 2025-7-14 11:53 |个人分类:科研笔记|系统分类:科研笔记

《你和你的研究》

作者:理查德·W·汉明博士

嘻哈翻译

 

——开场白——

主持人阿兰·奇诺维斯先给汉明戴了顶高帽子:

“各位同事,今天咱们把老爷子请回来,那是相当给面子!这位爷当年在贝尔实验室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写过七本书,三本已经再版,简直是行走的印刷机……”

——正文开始——

先打预防针

今天不讲“怎么管科研”,只聊“你怎么才能搞出大新闻”。我说的“大新闻”不是灌水文,而是那种能写进教科书、让后人把你名字当单位用的活儿——比如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香农的信息论那种。

我为啥研究这事儿?

当年在洛斯阿拉莫斯(造原子弹那地儿),我给大佬们跑腿开计算机。眼看费曼、费米、奥本海默在那儿谈笑风生,我却是个打杂的,心里那叫一个酸:凭啥他们就能上天,我就只能拧螺丝?于是我开始琢磨——“到底差在哪儿?”

别把锅甩给运气

一说“大成果”,很多人就躺平:“那是人家命好。”

兄弟,爱因斯坦一辈子整出多少活儿?次次都靠扔骰子?

巴斯德早说了:“运气只爱有准备的脑袋。”牛顿更狂:“要是别人跟我一样拼命,也能整出来。”

脑子够用就行,关键看胆儿

智商?在座各位都够用了。

真正缺的是胆子。

香农当年搞信息论,直接甩一句“咱先随机编码”,然后证明“平均下来这码贼好”,于是一定存在好码——这脑洞得多大?

很多天才不是败在智商,是败在不敢想。

年轻真香?

理论物理、数学确实吃青春饭,但音乐、文学、政治往往越老越妖。

早出名也有坑:拿了诺奖后,大佬们天天被拉去开会,回头一看,自己再也静不下心捡芝麻,只能盯着大西瓜,结果反而颗粒无收。

记住:参天大树都是从小树苗开始,别一上来就想抱个原子弹。

条件太好不一定是好事

剑桥实验室最破的时候,出了最牛的结果。

当年贝尔实验室不给我配程序员,我被迫琢磨出“自动编程”,结果后来这技术成了香饽饽。

看见没?被逼出来的才是真本事。

把“加班”玩成“复利”

爱迪生说:“天才是99%的汗水+1%的灵感。”

约翰·图基(统计学大牛)每天比我多学一小时,十年后我拍马都赶不上——知识这玩意儿利滚利,跟余额宝似的。

但别瞎卷,得卷对方向。

要敢“脚踩两只船”

好科学家都同时揣着十几二十个“重要问题”,看到新苗头立刻扑上去。

别像伯克利那帮哥们,手里握着裂变数据却没及时算,结果被欧洲人抢先——煮熟的鸭子飞了。

开门还是关门?

关上门今天多干俩小时,十年后你都不知道该干啥。

开着门老被叨扰,却偶尔能听到“世界需要什么”。

据统计,最后搞出大事儿的,多半是门常开的主。

把小事整成大新闻

当年我硬着头皮用数字机算积分,发现结果跟破模拟机一样。

转念一想:咱得证明“数字机能干翻模拟机”,于是重写算法,整出一套“汉明积分法”,后来被人用了好多年。

结论:换个角度,小破题也能整成大新闻。

光干活不行,还得吆喝

论文写得像天书,评审翻两页就扔——白瞎。

标题要炸,摘要要香,PPT要闪,报告要嗨,让人一听就记住:“哦,这是那谁谁谁干的!”

不会讲?练!我第一次上台吓得腿抖,练了几十场后也能谈笑风生。

周五下午“吹牛时间”

我给自己定规矩:周五午饭后只聊“大想法”。

比如当年我预言“以后九成实验都在计算机里跑”,领导说我疯了,现在嘛……真香。

你得常常抬头看路,别老低头拉车。

怎么“调教”老板

有人周五非要我交报告,我直接拖到下周一。

老板发火?我当面把结果甩给那人,再拉着老板看:“您瞅瞅,他周末根本不来加班,凭啥让我周五通宵?”

从此老板学会尊重我的deadline。

记住: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但得哭得有技术含量。

值不值?

我问过无数大佬:干一票大的爽不爽?

他们都说:爽翻,比红酒美女摇滚乐还嗨!

当然,过程肯定掉头发、失眠、胃溃疡,但回头一看——值!

为啥很多人折在半道?

a. 缺执念:白天上班摸鱼,晚上回家带娃,永远打不出暴击。

b. 跟系统较劲:非得穿拖鞋背心上班,结果秘书都不给你好脸色。

我当年也牛仔靴大银扣,发现IBM前台小姐姐总把我排最后,立马改西装,效率嗖嗖的。

c. 总给自己找台阶:“我这是运气不好”“体制问题”——骗哥们可以,别骗自己。

七年换赛道

一个领域撸七年就差不多榨干了,赶紧换地图。

香农离开贝尔实验室那天我就说:“他科研生涯结束了。”果不其然。

你得每隔几年就把自己从“大牛”打回“小白”,才能继续开新坑。

管理 or 科研?

想当总裁,就别惦记诺奖;想当诺奖得主,就别惦记总裁。

愿景小,单干;愿景大,就得带团队。

别两头都想占,结果两头都翻车。

环境逼你飞

周围一水儿的大神,你都不好意思摸鱼。

我当年看物理那桌人散了,立马换到化学桌;看化学桌也凉了,再换。

跟着牛人混,自己也能涨牛气。

——Q&A 快问快答——

Q:压力大会不会崩?

A:会崩,但想成大事,就得扛。想养生,回家泡脚去。

Q:年轻人怕卷怎么办?

A:战后那批人胆子大是因为刚赢完世界大战,现在没这Buff,我也无解,但别拿“时代”当遮羞布。

Q:管理有用吗?

A:对个体来说,管理是空气阻力,该飞还得飞。

Q:要天天头脑风暴吗?

A:别整那虚的,找几个真能互相点炮的哥们,聊就行;别找那种只会“对对对”的捧哏。

Q:时间怎么分?

A:早期:一半干活一半吆喝。现在:至少一半时间包装。酒香也怕巷子深。

Q:读多少文献算够?

A:读太多容易跟人家跑,先自己想,想不通再查。别一上来就Google,搜着搜着就把自己搜没了。

Q:怎么让名字成单位?

A:先整出大活儿,再让哥们帮你吆喝——图基就这么把我名字挂窗函数上了。真·老铁。

Q:写书还是写论文?

A:短期刷存在写论文,长期留名写书。知识爆炸时代,后浪需要省流版经典。

——结束——

老爷子最后甩一句:

“道理我都讲完了,简单吧?简单到让人不敢相信。可为啥大多数人还是做不到?——自己去照镜子。”

 

 

你和你的研究

作者:理查德·W·汉明博士

(贝尔通信研究座谈会演讲,1986年3月)

——主持人开场——

阿兰·G·奇诺韦斯(贝尔通信研究副总裁)

各位同事,也向今天特地赶来的许多贝尔实验室老同事问好!能把我的老朋友、老同事理查德·汉明请回来,实在是喜上加喜。迪克是数学和计算机科学领域永远的传奇,不用我多说。他本科在内布拉斯加和芝加哥,博士在伊利诺伊,随后进了洛斯阿拉莫斯项目;1946年加入贝尔实验室,我就在那儿认识他——当时我们物理组天天中午凑一桌吃饭,这数学组来的怪人每次都乐意跟我们混。我们巴不得他来,因为他总能带来各种离经叛道的想法,那午餐吃得叫一个刺激。

这些年我们专业方向没太重叠,但我每次在走廊里碰到他,心里都油然而生敬意——七本专著,其中三本已经出第二版,这产量和影响力摆在那儿。我最后一次见他大约是十年前在都柏林一个小型会议上,他依旧风趣得要命。我记得他说:“有看不见的光、听不见的声音,也许还有人类想不到的计算机思想。”有汉明在场,连电脑都省啦!好了,废话少说,掌声欢迎迪克!

——演讲正文——

开场白

谢谢大家。我恐怕配不上这么隆重的介绍。今天题目叫《你和你的研究》。注意,不是“如何管理科研”,而是“你一个人怎么搞科研”。我要聊的是“顶级研究”——不需要真拿诺奖,但得是那种写进教科书级别的活儿:相对论啦,香农信息论啦,诸如此类。

我怎么开始琢磨这事儿的?当年在洛斯阿拉莫斯我负责开计算机,让物理学家们腾出手干正事。我意识到自己就是个打杂的。明明身体一样,人家却跟我不同。我酸啊!于是开始观察:费曼、费米、泰勒、奥本海默、贝特(我老板)……我想弄明白“为什么他们能,而我不能?”

到了贝尔实验室,我进了高产部门:部门头儿是博德,香农也在。我继续问“为什么?”读传记、自传,逮人就问:“你怎么搞出这玩意的?”今天就把我这些年攒的观察摊开来聊。

为什么这个话题重要?每个人就这一辈子,就算信转世也帮不了下一辈子。干嘛不在这辈子整点大动静?我主要聊科学,但这些话对很多行当都适用。

为了把话说到你个人身上,我得用第一人称。你得先放下谦虚,对自己说一句:“对,老子就想干票大的。”社会不鼓励你这么想,好像伟大全靠运气砸脑袋。我说,干嘛不主动瞄准?心里偷偷立个flag又不犯法。

先说心理阻力。很多人觉得伟大全靠运气。可你看看爱因斯坦,一辈子多少好活?全是运气?香农也不是只搞了信息论,之前还弄了密码学的活儿。好科学家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出活儿。巴斯德说:“运气偏爱有准备的脑袋。”牛顿更狂:“别人要跟我一样想破头,也能得出同样的结果。”

年轻时敢独立思考,敢追着跑,几乎是所有大科学家的共性。爱因斯坦十四岁就琢磨“要是跟光速并肩,电磁波是啥样?”他早看出矛盾,后来才憋出相对论。

再说“脑子够用就行”。在座各位智商都溢出。但伟大靠的不是纯智商。数学物理里智商≈符号运算力,其他领域未必。比如比尔·普凡,搞区域熔炼的那位,那天来我办公室,方程写得磕磕巴巴,话也说不利索。我觉得他问题有意思,回家整了整,又教他上机算,结果人家把能拿的奖拿了个遍。一旦上路,害羞、笨拙全没了。

还有个叫克洛格斯顿的,我初见时觉得这人不行,同事也说读书时就那样。要是我早把他开了,结果人家憋出Clogston电缆,后面好点子一串一串。

成功科学家共有的一个特质是勇气。香农的大定理:先瞎搞一个随机码,然后证明“平均码极好”,于是一定存在好码——没胆谁敢这么想?

年龄问题。物理界总嚷嚷“年轻不整,一生白给”。确实,爱因斯坦、量子力学那票人出活儿时都嫩。但音乐、文学、政治往往越老越妖。为啥?早出名后被拉去开会、领奖,时间被切成渣。诺奖得主布拉顿领奖时含泪说“我不会让诺奖毁了我”,几周后还是毁了。香农信息论之后憋不出“下一部”,就是嫌小活配不上自己。记住,参天大树得靠小橡果。

工作条件。多数人以为最好的条件其实最坑。剑桥物理实验室当年破棚子里出了史上最牛物理。我自己早期,贝尔实验室不可能给我配一大票程序员。我纠结半天:西海岸飞机公司能给编制,可那儿人无聊啊!最后逼自己:既然机器啥都能干,干脆让它自己写程序!于是早早搞出自动编程。表面是坑,换个角度就是金矿。

再说干劲。几乎所有大牛都精力爆表。我跟约翰·图基干了十年,他比我小几岁,却懂得比我多得多。我冲进博德办公室:“他咋学的?”博德笑:“你要是像他那么玩命学十年,你也行。”知识产出像复利——每天多学一小时,几十年后差出好几倍。我后来真拼命,确实能干更多活,就是老婆偶尔抱怨。

爱迪生说“天才是99%汗水+1%灵感”。可劲儿得用对方向。好多同事跟我一样加班,却成果寥寥,因为使蛮力没使对地方。

再聊“模棱两可”。大多数人喜欢非黑即白,大科学家却特能容忍灰色:信理论到敢往前走,疑理论到能挑错。达尔文自传里说,他把反驳自己理论的证据一条条记下来,不然大脑会自动过滤。伟大的贡献很少是多算一位小数,而是发现“这玩意儿不对劲”。

情绪投入也必不可少。创造力来自潜意识。你日思夜想,潜意识被按着头替你干活,早晨醒来答案就冒出来了。要是白天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潜意识就摸鱼去了。

我当年混物理饭桌,听肖克利、布拉顿、巴丁他们侃大山,学到不少。后来诺奖来了,人散了,我就换到化学桌。我问他们:“你们领域最重要的问题是什么?你们现在在干啥?要是不重要,你们待在贝尔实验室干嘛?”一周后人家不跟我吃饭了。秋天,戴维·麦考尔拦住我:“你那话让我想了一暑假,虽然没换课题,但值!”后来人家当上了部门头儿,进了工程院。剩下那桌人,我再没听科学圈提他们的名字。

不啃重要问题,几乎不可能出重要成果。重要问题必须“有抓手”。贝尔实验室当年没人碰“时间旅行、瞬移、反重力”,因为不知道从哪下手。重要不在于后果多大,而在于有合理攻击路径。大多数科学家天天忙的事,他们自己都觉得不重要,也不信能引出重要问题。

得种橡果。你不知道哪片云彩下雨,但得站在山顶等雷劈。别老窝在山谷安全区。

我后来给自己设“周五下午大思维时间”,只聊大话题:计算机对AT&T的意义啦,科学怎么被计算机改写啦。我曾预言“九成实验将在计算机上跑”,领导说我疯了,后来真香。

顶级科学家心里常备10到20个重要问题,一看新苗头就扑上去。传说的恐怖故事:洛斯阿拉莫斯那帮人本来手里有裂变数据,就是没及时分析,让欧洲人抢先。机会来时,他们脑子里早有预谋,立即清空桌面,全力追击。当然多数时候扑空,但只要中几次就名垂青史。长寿也是秘诀!

再观察一个现象:关着门干活的人,今天明天产量高,十年后却不知道啥问题值得干;开着门老被干扰的人,偶尔听到线索,结果十年后干的事更重要。我证明不了因果,但统计上就这么邪门。

歌里唱:“关键不是干啥,而是咋干。”举我自己的例子:军方让我用数字机算积分,模拟机算不动那种。我吭哧吭哧算出来了,突然意识到:回头写报告,模拟机那帮人会来挑刺。于是把算法重写,搞出优雅理论,结果一样,但后人叫“汉明积分法”。

早年我在阁楼机器上连刷题,周五回家却抑郁:难道一辈子就刷题?我决定升级目标:批量解决明年未知问题。于是研究通用方法,把单个问题当一类问题的特例,后来省事又高大上。记住:好工匠不怨工具,换个角度看问题,能让别人踩你肩膀继续往上爬。

现在说个恶心但必须的话题:光干活不够,你还得“卖”。科学家不爱听,但现实是,人人都忙,你得写得漂亮、讲得动听,人家才肯放下手里活来看你的东西。

卖东西有三招:写清楚、正式报告讲得好、茶歇闲聊也能忽悠。我们很多“后室科学家”开会不吭声,三周后才写报告说“早该这么干”,黄花菜都凉了。

我第一次上台差点吓哭,后来咬牙练,逮着机会就讲,慢慢面不改色。研究为啥有的报告被人记住,有的被忘:大多数人讲得太专太干,观众要的是大图景。先画蓝图,再给轮廓,最后细节,这样听众才能记住“这是乔的活儿”。

总结:得啃重要问题。我不否认运气,但相信“运气爱有准备的脑袋”。我每周五下午雷打不动“大思维时间”,把10%的时间用来琢磨方向。早年间我嘴上说着要去A,却埋头往B跑,蠢到家。于是调整方向,真的往重要的地方跑,就这么简单。

你可能会说:“我身不由己!”刚入行确实,但等你小有名气后,需求多得你挑不过来。给你讲个“教育老板”的故事:

某周五,军方要我下班前交结果,我手上正忙着给科学家跑数据。我说“周一给”。他找我的老板谢尔库诺夫告状。老板让我必须周五交。我当场给军方结果,然后拉着老板看:“瞧,他啥也没拿,我已经给他了。”周一老板电话问那人:“你周末加班了吗?”那人说“没有”。从此老板松口:“你自己设截止期。”

早期机器资源紧,我老得说“没机器”。我让同事去跟副总裁告状:“汉明需要机时。”没多久,机时批了。

我还规定:谁用我们程序员的,发论文必须署名致谢,不然别再想拿支持。两年后我统计《贝尔系统技术期刊》致谢程序员的比例,拿给老板看:“瞧,计算在贝尔实验室就是这么重要。”老板只能点头。你可以从下往上教育管理层,就是费劲。

最后问:值得吗?

我问过很多人,只要他们放下谦虚,都会说:“干票大的,爽翻!”领导们老去实验室晃,就是想蹭那种发现的快感。

当然,样本有偏,我没敢去问那些没干出来的人。但我坚信值得,因为真正价值在奋斗过程,成功和名声只是分红。

道理都讲了,简单吧?可为啥那么多聪明人没干出来?

第一,缺执念。很多人天赋爆表,但下班就回家带娃,浅尝辄止。能干大事的人,能力未必最强,但执念最深。

第二,性格缺陷。

我在加州大学欧文分校遇到一位计算中心主任,临时当校长助理,前途无量。他带我进办公室炫耀:秘书效率低,他自己用字处理器写信多快。我背后问秘书,秘书说“他把信全摊地上,我根本插不上手”。我劝他:“你单打独斗就到单打独斗的极限;学会用系统,才能借系统之力。”他没听,后来也就那样了。

很多好科学家跟系统死磕,而不是学会利用系统。系统很大,会用就能借力。要有耐心,学会让系统替你干活。真想干成什么事,别问,直接干成既成事实给老板看。

另一个缺陷是“自我膨胀”。我当年在IBM用机器,穿一身牛仔,发现前台小姐姐总不给我好时段。一测,果然吃亏。不是副总裁整我,是前台小姐姐觉得我不像正经人。我纠结半天:是坚持自我还是效率优先?最后决定“表面从众”,立马享受VIP待遇。现在老了,反而可以随便穿,因为已经是大佬。

约翰·图基永远T恤短裤,去重要办公室,别人得花好久才意识到“这是大神”。他浪费了多少精力?我当年哄秘书讲笑话,后来复印室爆满,秘书专门开车一小时去分部帮我复印——这就是平时攒人品的回报。

别把精力耗在跟系统的小打小闹上。有人申请自行车当交通工具,行政要他画路线图、填保险、找车位,最后自然不了了之,他也当上了贝尔实验室总裁。

巴尼·奥利弗给IEEE写信,抱怨期刊尺寸和书架不匹配,让老板签名发出去,至今不知原件寄没寄。我不是说别改革,而是说:你真想改系统还是想当顶级科学家?选一个。别整天小打小闹,把精力耗光。

偶尔调皮可以,但别让怪癖成为无谓的阻力。愤怒最没用,幽默可以,愤怒不行。

要学会看积极面。我前面举了无数例子:缺程序员逼出自动编程;没机器逼出高效算法……再说个:我特爱面子。休假前我到处吹牛:“回来必交书稿!”于是天天熬夜写,真写完了。我还经常拍胸脯:“周二给你答案!”其实不会,但被逼到墙角,往往能爆发。要学会把自己逼上梁山。

人类最擅长自我欺骗。没赶上首发?能找一千个借口。别骗自己,对自己诚实点。

总结:为啥很多人临门一脚踢飞?

不啃重要问题

情绪投入不够

不肯换个角度看难题

老给自己找借口

把锅甩给运气

我都说清楚了,去吧,去成为伟大的科学家!

——正式演讲结束——

 

阿兰·奇诺韦斯:

好,这可是足足五十分钟的浓缩智慧,满载您传奇一生的观察。我一边听一边数不过来到底多少句直戳心窝。其中几条格外应景——比如您呼吁增加计算机算力,今早我就被好几拨人反复念叨,耳朵都起茧了。三十年前您就喊的事,到今天仍旧一针见血。我们能从您这番话里挖出无数教训。其中一条,我以后在走廊里溜达时,希望别再撞见那么多紧闭的房门——您这条观察太有意思了。

汉明:

先回应阿兰关于计算的话题。当年我在研究部管计算,连续十年跟管理层吼:“把那破机器搬出研究部!我们天天被逼跑题,根本腾不出脑子搞研究,全耗在伺候机器!”终于有一天上头听进去了,要把计算整块迁走。我立马成了众矢之的,大家差点踹我——毕竟玩具要被没收。我冲进埃德·戴维的办公室:“听我说,埃德,你得给研究员留台机器。你要是给他们巨无霸,我们又会陷回老路:光维护机器没空思考。给他们最小最破那台就行,这帮家伙精得很,会逼着小机器干大活,而不是靠堆算力。”依我看,UNIX就是这么来的。我们给了他们一台不大不小的机器,他们决定让它干大事——于是捣鼓出一个系统,叫UNIX!

阿兰·奇诺韦斯:

我非得接您这句。迪克,眼下我们一边跟监管条框缠斗,一边被行政红线勒得喘不过气,我们一位抓狂的副总裁甩出一句金句,我反复引用:“UNIX从来不是交付物!”

观众提问1:个人压力有没有影响?

汉明:

有影响。如果你不投入感情,那就没压力。我在贝尔实验室那些年,几乎年年胃溃疡。后来去了海军研究生院,节奏慢下来,身体才好转。但要想当顶尖科学家,就得咬牙扛压。你可以过舒服日子,当好人,可正如里欧·杜罗彻说的:“好人垫底。”想过得惬意、天天娱乐,那就去过吧。

观众提问2:我们这些头发花白的还好,可年轻人现在担心在高压环境里冒险,您有什么高招?

汉明:

我引用埃德·戴维的话:他担忧整个社会勇气的流失。我们确实经历过周期。战后、洛斯阿拉莫斯刚造完原子弹、雷达也搞出来,那时冲进数学部和研究区的,是一帮胆大包天的家伙。他们刚打完胜仗,见过大世面,自然敢冲。我没法复制那段历史,也不能责怪当下这代人。他们确实缺乏追求伟大的冲动,少了那份勇气。但我们当年因为环境特殊自带buff:苦战多年赢下战争,成功给了我们胆量和自信。于是四十年代末到五十年代,实验室井喷式高产。许多技能是被逼学的,许多门是被迫开的,后来全成了财富。现状如此,我不责怪年轻人,只是陈述事实。

观众提问3:管理层能做点什么?

汉明:

管理层能做的极少。如果你想聊“如何管理科研”,那得另开一场讲座。今天讲的是个人如何无视管理层、无视阻力,自己把顶尖研究干出来。就这么简单,也这么难。

观众提问4:头脑风暴要天天搞吗?

汉明:

曾经流行过,但收益并不明显。我个人喜欢找人一对一聊,但一大群人头脑风暴多半浪费时间。我会找聪明人:“嘿,我觉得这儿有料,你看是不是……”然后来回碰撞。你得挑人,别找那些只会“对对对”的吸声器。找能把你点燃的人。像约翰·皮尔斯,你跟他聊两句立马来电。我定期去找埃德·吉尔伯特,问问题、听反馈,回来就带劲。我挑人极严——吸声器是祸害,他们光占空间不点火,新想法进去就灭。我见人就得聊,得问,得借光。这次来访,我已经记下几本回去必读的书。

观众提问5:你怎么分配阅读、写作和真正做研究的时间?

汉明:

早年我觉得至少得花与做研究同等的时间去润色与宣讲。如今,至少一半时间得花在包装上,数字很惊人。

观众提问6:文献工作得花多大功夫?

汉明:

因领域而异。贝尔实验室有位绝顶聪明的人,整天泡图书馆,啥都读。你要查文献,他张口就来。但我断言:长远看,不会有什么效应以他命名。如今他退休当兼职教授,写过不错的文章,可就是没有“某某定理”。他读太多,思想被前人框住。想有新想法,就得把问题想清楚后先别看答案,别被别人的思路绑架。当然得跟进领域动态,但读是为了找问题,不是直接抄答案。读法比读量更关键。

观众提问7:怎么把名字挂在成果上?

汉明:

靠干出大活。给你讲“汉明窗”的来历。我老挤兑图基,他普林斯顿打来电话:“我整理功率谱,能不能把你那窗叫‘汉明窗’?”我说:“得了吧,约翰,我就干了点边角料,你才是大头。”他说:“对,可你平时贡献小砖小瓦不少,该留名。”于是就有了hamming window。我还老逗他:真正大牛得名字小写,像ampere、watt、fourier,那才是境界。于是“hamming window”就真小写了。

观众提问8:演讲、论文、写书,哪个更管用?

汉明:

短期刺激看论文,明天就有人跟进。长期留名靠写书。知识爆炸时代,后浪需要导航图。从牛顿到现在,知识大约每十七年翻倍,靠分专业硬撑。再翻二十次,一百万个专业,人类扛不住。未来的经典是那些把当下知识去粗取精、去重就简、把核心思想说清的书。公开演讲、私下交流、发表论文都重要,但长远看,能把非本质内容砍掉、把本质说透的书,比堆砌大全的书更有价值。没人想知道那么多企鹅的事,只想知道精髓。

观众提问9:诺奖带来的名气毁掉职业生涯怎么办?这似乎是名气的大问题?

汉明:

可以每七年左右彻底换方向。我自己从数值分析跳到硬件,再跳到软件,如此循环。人会把旧领域的点子榨干。换到新领域,你得重新当菜鸟,又能种橡果。香农离开贝尔实验室那天我就说:“他科研生涯结束了。”朋友骂我,说他脑子一样灵。我说:“脑子灵没用,科研生涯到头了。”人得逼自己换地图。等你把老招术用烂,世界已转向,你还按旧方向行军。

我当年把纠错码搞起来后,就禁止自己再读该领域论文,逼自己干别的,连瞄都不瞄。我管自己,因为我知道自己毛病多,得自我管理。

观众提问10:科研与管理如何权衡?

汉明:

想当顶尖科学家,就别惦记当总裁;想当总裁,那是另一条赛道。我并不是反对当总裁,伊恩·罗斯当贝尔实验室总裁就干得挺好。但路径得清晰。年轻时你可能想当科学家,后来也许会变。当年我问博德:“你干嘛当部门头儿?当科学家不好吗?”他说:“汉明,我对贝尔实验室数学该是什么样有愿景。要实现这愿景,我得当头儿。”当你的目标超过你个人能扛的份量,你就得往管理走。目标越大,管理职位就得越高。如果你对整个实验室、整个贝尔系统有愿景,你就得坐到那个位置去推动。从底层很难撬动大船。我躲着管理,是因为我喜欢单枪匹马。我选的路有偏见,但每人都有权选。关键是选了就别两头都想要。

观众提问11:周围人的高期待有多重要?

汉明:

在贝尔实验室,人人都默认我会干好活,这对我帮助极大。身边全是高手,你都不好意思偷懒。我一看到物理桌散了,立马换化学桌;化学桌凉了,再换。我专挑牛人扎堆,逼自己跟他们一样飞。

You and Your Research

by Dr. Richard W. Ham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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