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风
​​为什么现在大学老师不好当了
2025-10-9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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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教师以往常被外界视为光鲜,清闲的代名词,有面子,有假期。但现实中,多数大学老师面临着教学,科研,考核,职业发展,健康,家庭等多重压力交织的困境,其艰辛远超公众想象。

1 教学任务:从知识传递到个性化指导的高要求

大学老师的核心职责之一是教学,但这并非照本宣科那么简单。多数高校要求教师承担本科生+研究生的多门课程教学,每学期课时量往往达到16-20学时(每周4-5节),而这仅仅是显性工作。更耗时的是备课,批改作业,指导论文。备课需要结合学科前沿与学生基础,更新教学内容,批改作业和论文需逐字逐句审阅,尤其是文科类论文,修改一遍可能需要数小时,指导本科生科研,研究生课题更需要投入大量时间,从选题到实验设计,再到论文撰写,每一步都需要教师的悉心指导。有研究显示,大学教师每周工作时间约51.4小时,远超法定40小时,其中教学相关时间占比约30%,但这是隐性且持续的投入。

2 科研压力:非升即走下的成果竞赛

科研是大学教师的生存之本,尤其是青年教师,面临着非升即走的残酷考核。多数高校要求青年教师在一定年限内(如6-8年)获得国家级课题(如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发表高水平论文(如SCI/SSCI一区),获得科研奖励,否则将面临解聘。科研课题申请需要经过匿名评审,竞争激烈(如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资助率仅为10%-20%),且需投入大量时间撰写(4-6周/份);论文发表需要经历同行评议,拒稿率高(如顶级期刊的拒稿率可达90%以上),且修改周期长(3-6个月/次)。此外,科研还需要经费支持,教师需向学校争取科研经费,用于支付研究生津贴,实验耗材,差旅费等,若经费不足,科研工作将难以为继。更关键的是,科研与教学存在冲突,教师若将时间用于科研,可能会忽视教学,反之亦然,这种两难让教师倍感压力。

3 考核与晋升:量化指标下的内卷困境

高校对教师的考核日益量化,主要包括教学工作量,科研成果,项目经费,学生评价等。教学工作量要求教师每年完成一定数量的课时(如讲师需完成200-300学时),但仅完成课时还不够,还需保证教学质量(如学生评教分数需达到85分以上,否则会影响晋升)。科研成果要求教师发表一定数量的论文(如副教授需发表5-10篇核心期刊论文),且论文的影响因子越高越好(如SCI一区论文的权重远高于三区)。项目经费要求教师申请一定金额的课题(如讲师需申请10-20万元的横向课题),且经费越多越好(如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面上项目经费可达50-100万元)。学生评价则要求教师讨好学生(如不能给学生挂科,否则会影响评教分数),这让教师陷入既要严格又要宽松的矛盾中。这种量化考核导致教师不得不内卷,为了完成指标而牺牲休息时间,甚至忽视身心健康。

4 职业发展:天花板与不确定性的焦虑

大学教师的职业发展面临天花板与不确定性的双重挑战。一方面,职称晋升的难度越来越大,尤其是教授职称,多数高校要求教师具备国家级课题,顶级论文,高影响力成果,且名额有限(如某985高校每年晋升教授的名额仅占讲师的10%左右),导致青年教师晋升难,熬资历,另一方面,教师的终身教职并非铁饭碗,即使获得终身教职,若后续科研成果不足,仍可能面临降薪,降职(如部分高校规定,终身教职教师若连续3年未发表高水平论文,将取消终身教职待遇)。此外,教师的职业认同感也在下降,部分学生不尊重教师(如课堂上玩手机,考试作弊),社会对教师的评价也存在偏差,这些都让教师对自己的职业前景感到迷茫。

非升即走制度加剧了青年教师的晋升焦虑,评价体系的单一化(重科研轻教学,重量化指标轻质量)导致教师倾向于做短平快的研究(如迎合期刊口味的选题),忽视原创性和跨学科研究。教学型教师的成果难以量化,晋升通道狭窄,部分教师因重科研轻教学的导向失去教学热情。

预聘—长聘制作为双一流建设高校的主流人事制度,要求青年教师在3-6年聘期内完成科研(论文,项目),教学(课时,质量),社会服务等多维度考核,未达标者面临解聘或转岗。这种制度虽旨在激发活力,但实践中异化为唯科研是从的功利导向。更严峻的是,海外留学归来的青年教师还需适应国内科研环境,考核期恰逢成家立业关键期,工作与生活压力叠加,心理负担进一步加重。

5 学术生态问题:功利化与自主性的缺失

科研GDP主义(以论文,项目数量为核心的评价体系)导致学术功利化。教师为完成任务而做研究,忽视学术的原创性和深度,为迎合国际期刊标准,部分人文社科教师改变研究方向,放弃本土问题研究。此外,行政主导的考核模式(如学校管理部门制定的量化指标)挤压了教师的学术自主性,教师需花费大量时间应对行政事务(如填报表格,参加评审),无法专注于教学和科研。

6 健康危机:生理与心理的双重透支

高校教师的健康状况呈逐年恶化趋势,体检异常率高达90%,亚健康状态占比约70%。心理健康问题更不容忽视。33%的教师存在不同程度的心理障碍(如焦虑,强迫症,抑郁),远高于普通人群的20%,81.7%的教师感到心身劳累不堪,英年早逝的教师中78.1%生前有明显心理疾患。压力主要来自考核任务的紧迫性(如论文发表期限,项目结题要求),角色的多重性(教师,研究者,父母,子女)以及社会期望的落差(教师职业的神圣性与现实待遇,地位的不匹配)。教师的工作时间不规律,经常熬夜备课,改论文,导致生物钟紊乱,免疫力下降,长期久坐不动,缺乏运动,也增加了慢性病的风险。更关键的是,教师的职业寿命较短,若未在40岁前获得高级职称,可能会面临淘汰,这让教师不得不拼命工作,进一步加剧了健康问题。

7 社会与家庭压力:角色冲突与现实负担

高校教师多为学而优则教,入职前对职业的认知多为稳定,有尊严,但现实中面临收入与付出不成正比,买房结婚育儿压力以及家庭角色冲突。这些压力相互交织,导致教师出现自卑气馁,烦恼困惑,心情郁闷等情绪,甚至影响家庭关系。多数教师上有老,下有小,需要照顾老人(如父母生病需要陪床),抚养孩子(如孩子的教育需要陪伴),但这些家庭责任往往会与工作责任冲突(如晚上需要陪孩子写作业,但又要备课,改论文)。此外,教师的社会交往也较为单一,主要集中在学术圈,缺乏与社会的联系,导致社交孤独。这种工作与生活的失衡,让教师感到疲惫不堪,却又无法摆脱。大学老师的不好当,本质上是职业要求与现实回报的失衡。他们既要承担教书育人的社会责任,又要应对科研竞争的市场压力,既要满足量化考核的硬性指标,又要保持学术初心的热情。这种双重压力,让大学老师成为看似光鲜,实则艰辛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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