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王玲

1994年绝对可以在中国互联网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一年，在中国科学院、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共同努力推动下，中国得以全功能接入国际互联网。20年来，国内互联网的发展速度令人惊叹，随着中国信息化进程的加速，泛在化互联成为时代的鲜明特征。可以说，互联网已经渗透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改变了人们创新、创业的思维和方式。

“吃水不忘挖井人”，在享受互联网给我们带来便利的同时，我们不应该忘记那些为互联网进入中国而奔走的前辈，而中科院的胡启恒就是其中的一位。时任中科院副院长的她敏锐地察觉到互联网将大大提高科研交流的效率，便立刻行动起来，着手互联网的国际接入工作。

“如果我没有做这件事情，中国迟早也会接入国际互联网”胡启恒总是这样说，“而且当时是大家都有共识，事情推动起来很顺利”。

本刊记者：当时有哪些原因促使您来推动中国接入互联网？

胡启恒：我觉得概括起来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远因，大家都知道，互联网是上个世纪60年代末开始从美国发生发展的计算机网络，最初旨在帮助研究人员通过计算机交换信息，到了上世纪80年代以后，互联网的使用范围已经扩展至科技教育界，信息和计算能力的共享愈发便利，1990年代以后，网络商业化应用迅速发展、延伸到全球。

1978年以后，我在美国工作期间，更加深刻感受到计算机联网是一个强大的资源，也是不可忽视的、新的发展趋势。另外一个是近因，是科研工作国际交流合作的客观需要。当时在科学界，共享计算机资源，向国际互联网连通的呼声很高。比如说中科院高能所与欧洲核子中心合作密切，需要传输的数据量很大，而基本上只能依靠电信的办法发数据包，相当于用越洋电话来传输数据，不及时而且非常昂贵，所耗费用占到科研经费的很大比重，急需用性价比更高的计算机直接联网来沟通和传输数据。

在这样的背景下，1989年8月26日，世界银行的贷款项目NCFC，即“国
家计算设施中心（NationalComputingFacilitiesCenter）”通过了专家组论证，由中科院牵头，中科院、北大、清华等三家单位共同实施。

NCFC作为区域计算资源中心，在网络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做了很多工作，为北京高校和科研院所提供了比较强大的计算能力。为了更好地发挥NCFC的作用，当时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制定了针对性的政策，鼓励获得基金资助的科学家利用NCFC的计算资源进行研究工作。

随着NCFC三个校园网互联和主干网的完成，一个NCFC任务范围以外的，诱人的机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们顺利达成了共识，要向国家主动请缨，将NCFC接入国际互联网。

本刊记者：接入的过程是否也遇到一些阻力？有哪些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

胡启恒：困难肯定是有的，尤其是美国方面对中国接入互联网还存在一些戒心，但我们克服了这些阻力。对我来说，印象最深刻的应该是那个时候大家对于这件事情很快达成共识，跨部门的NCFC任务团队，能够做到团结一致，放手工作。从国务院领导，到国家计委、国家科委、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科学院，以及邮电部等部门都给予了非常重要的支持。虽然中科院当时参与NCFC招标时的综合评分比清华和北大仅仅高出0.7分，但国家教委和两所大学在由中科院牵头实施此项目方面都以大局为重，团结合作。

当然，接入国际互联网也离不开资金支持，因为不属于NCFC任务的范围，资金需要参加单位自筹。很幸运的是国家科委痛快地支持了200多万元，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也支持了一部分，不足的由中科院承担。在技术上，以钱华林为代表的科学家奋力攻关，解决了各种难题。我作为当时中科院主管副院长，NCFC项目的牵头人，多次在各个部门间沟通，印象特别深刻的是当时国家教委朱开轩主任的一句话，“你们尽管放手工作，不必事事汇报”。给予我们充分的信任和发挥主动性的空间。

就这样，到了1994年4月20日，NCFC到美国加州Stockton的64Kbps卫星专线开通了，首次实现了我国与互联网的全功能连接，翻开了中国互联网发展史崭新的一页。

在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史上还有一个不应该被忽略的人，她叫张树新，可以说她是中国互联网最早的启蒙者之一。当时在中关村有一个特别引人注目的广告牌：“中国人离信息高速公路还有多远?—向北1500米”，而那里就是张树新所创立的“瀛海威（INformationHIGHWAY）公司”——中国第一个互联网接入服务提供商。那时候每天早上在瀛海威公司的门口都坐着很多人等着上网，希望能够体验互联网究竟什么样，现在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

虽然瀛海威因为国内环境不太成熟，成本投入太大，而赢利不足，后来没有能够很好发展，但张树新和她的瀛海威精神却永远地成为中国早期互联网发展中一个动人的故事。

本刊记者：在中国全功能接入互联网之后，您又推动成立了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和互联网协会。当时是什么样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