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网-Amyand和Cookesley医生，谁是第一个进行阑尾切除术的人？-汪运山的博文

Amyand和Cookesley医生，谁是第一个进行阑尾切除术的人？

2025-4-29 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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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0年，罗伯特·劳森·泰特（Robert Lawson Tait）可能是第一个通过腹腔切口进行首个有记录的阑尾切除术的人（图1左），并于1890年发表。

尽管克劳迪乌斯·艾曼德（Claudius Amyand）（图1中）的阑尾切除术比泰特早了将近150年，但在19世纪末关于谁进行了第一次阑尾切除术的争论中（涉及许多当代著名的外科医生），在这场“阑尾切除术竞赛”中，艾曼德的名字默默无闻！

与泰特同时代的约翰·布莱尔·迪弗（John Blair Deaver）（图1右）是美国外科手术的领导者，美国外科医生学院的创始成员和第五任主席。他被认为是一个激进外科医生，是早期主张急性阑尾炎立即进行阑尾切除术的倡导者之一。他经常说“一英寸半，一分钟半，一周”，分别表示切口的长度、进行手术的时间和住院的时间。“切得好，恢复得好，保持得好”是他的另一个口头禅。他还引入“病理学”（pathology）这个词，以表示病理发现或病变，而不是研究。

1905年，Deaver出版了一本叫《阑尾炎》（Appendicitis）的书，Amyand对手术的重要贡献才得以为人所知。

图1 左图：Robert Lawson Tait (1845–1899)

中图：Claudius Amyand (1680–1740),右图：John B. Deaver(1855–1931)

01 1735年，世界上第一次成功的阑尾切除----Amyand

Amyand的默默无闻令人遗憾，如果他不是第一个进行阑尾切除术的人，他的其他成就也确保他在医学史上占有更突出的位置。Amyand是法国出生的英国外科医生（出生法国的Saintonge，1698年成为英国公民），是那个时代的主要外科医生之一，是天花疫苗接种的先驱之一。是皇家学会会员，威斯敏斯特医院的第一任首席外科医生，圣乔治医院（St George’s Hospital）创始人和第一任首席外科医生。他在1698年9月9日在威斯敏斯特被任命为英国国会议员，并在1715年被任命为乔治一世的军医。他在乔治二世时期继续担任这一职务，并将其至生命的最后。

自从婴儿时期起，11岁的汉维尔·安德森（Hanvil Anderson）就患有腹股沟疝气。该疝气已在大腿和阴囊之间出现窦道，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从睾丸基底部的瘘管中排出了大量的不友好物质，于是就来到伦敦的圣乔治医院就诊。

1735年12月6日，艾曼德为这个男孩进行了手术。Amyand打开疝囊，遇到了“盲肠阑尾”（appendix cœci），发现发炎的阑尾被“一个朝向头部镶有结石的别针”穿孔（之前，男孩因误吞了1根针后出现腹痛），Amyand在手术中切除了阑尾，直到将肠段从粘连中解开。取出针的过程被比作从瓶子里跳出来的糖浆盖。最后，瘘管被缝合，手术持续了近半个小时。汉维尔在几天后出院，大约一个月后康复。该病例于1736年发表在《皇家学会哲学学报》（图2）。

02 让外科界和大众知道Amyand---- Deaver和Creese

多亏了Deaver，让Amyand从后台进入了外科大世界。也要谢谢Creese!200年后的1953年，正是Creese的出色传记---The first appendectomy，才让大众知道了Amyand，知道了谁是第一个进行阑尾切除术的人。现在外科界一致认为Amyand是最早的有记录的通过腹股沟疝进行阑尾切除术的人。被认为是世界上第一次成功的阑尾切除。

1735年，才有了关于阑尾切除术成功手术的第一个确切记录。因为之前的有限的手术都是脓肿引流，而没有进行阑尾切除术。

Amyand阑尾切除术引出了几个有意思的事情：

图2 左图：Amyand 1736年发表的论文Philosoph.Trans.R.Soc. London 1736;39:329–342.

右图：First part of Cookesley’s 1742 report

03 Amyand’s 疝与Littre's疝

这个病例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他涉及到医学史上一段引人注目的疏忽。

1700年，Alexis de Littre首次描述了一种特殊类型的疝，任何潜在的腹腔开口突出的部分，并将其归因于牵引。1785年，August Gottlieb Richter将它们定义为预先形成的肠管壁疝，即Richter 疝。

美克尔憩室（Meckel diverticulum）是末端回肠壁上的指状突出物，1809年，Johann Friedrich Meckel首先对该病作了比较完整的描述，故称为Meckel憩室，推测了它们的胚胎学起源。后来，任何潜在的腹腔开口突出的Meckel憩室被称为Littre's疝，疝内容物为 Meckel 憩室。1897年，Sir Frederic Treves区分了Littre's疝和Richter疝（部分肠套叠）。然而，在腹股沟疝的囊中发现阑尾比Littre's疝更常见。令人惊讶的是首先描述这种情况的Amyand并没有像Littre一样享有同名人永存不朽的荣誉。考虑到历史上第一次阑尾切除术是由Amyand在治疗腹股沟疝时进行的，这一疏忽在医学史上更加引人注目。

大多数外科医生都熟悉Littre's疝，即腹股沟疝中有Meckel憩室。他们也知道，在他们一生的外科生涯中也许永远碰不到Littre's疝。然而，比Littre's疝更难的是Amyand’s 疝（Amyand’s hernia），因为急性阑尾炎合并腹股沟疝（Amyand’s 疝）的诊断几乎从未在术前做出过，绞窄被认为是可能的诊断。

是因为阑尾位于腹股沟疝的囊中（无炎症或炎症），为了纪念他，含有阑尾的腹股疝以他的名字命名。这种情况被称为Amyand’s 疝。到现在，290年过去了，这种特殊类型的疝依然相当少见。现在知道，Amyand’s 疝是阑尾嵌在腹股沟疝疝囊内的一种罕见类型的腹外疝。Amyand’s 疝占所有腹股沟疝的1%左右。同时伴有急性阑尾炎的 Amyand’s 疝约为 0.1%。儿童多见，因为其鞘状突尚未闭合。

如此看来，永远不要小瞧阑尾，它如果调皮起来，谁知道它会逛哪里去发炎？

有意思的是，在Amyand阑尾切除术150年后的1886年，霍尔（R.J Hall）医生遇到了Amyand当年非常相似的情况。Hall是纽约罗斯福医院的外科医生，他的病人是一个17岁的男孩，患有绞窄性腹股沟疝，其中包含有一个穿孔的阑尾，术中成功切除阑尾和腹股沟疝，腹股沟疝中发现一个盆腔脓肿也被成功引流。因此，Hall被认为是在美国进行了首例阑尾切除术的人。1983年，Williams认为。这可能有误，其实是Hall个人进行了首例阑尾切除术，现在知道这个病例可能就是Amyand’s 疝

04 1731年，世界上第一次成功的阑尾切除----Cookesley

人们普遍认为，第一个成功的阑尾切除术是由Amyand于1735年在伦敦圣乔治医院进行的。这个病例之所以特殊，是因为首次成功的阑尾切除术可能发生在更早的1731年。

威廉·库克斯利（William Cookesley）的事迹鲜为人知。他可能被描述为一个“外科药剂师”（surgeon apothecary），是全科医生的先驱，住在克雷顿（Crediton），出生不详。1735 年在那里与萨拉·克利斯（Sarah Creese）结婚，并育有多个孩子。Cookesley在1742年发表的一份报告中描述了他在11年前的1731年为烟囱清扫工亚伯拉罕·派克（Abraham Pike）进行的一项手术（图2）。

30岁的Pike患有可复性睾丸疝气已经几年了，到1731年9月初，他在提水桶帮助灭一场房屋火灾时扭伤了身体，之后他的疝气发生了嵌顿。大约两周的时间里，他感到剧烈疼痛并便秘。Bent医生确诊为疝气，上面的皮肤有炎症，并告诉他去看外科医生。第二天早上Cookesley看到发炎的皮肤已经破裂了。他在睾丸中发现了一个化脓的分泌物，里面含有脓液、粪便和坏死的肠道。他用“剪刀”切除了部分坏死的肠道和大约一半的右侧睾丸。他注意到没有出血。他进行了包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每天两次更换敷料，伤口逐渐愈合，尽管正如他预测的那样，粪便继续瘘管排出。虽然他认为病人不会活下来，但他没有放弃。他开了灌肠剂（灌肠），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瘘管逐渐闭合，排便习惯回复正常。他声称，他的病人现在疝气已经完全治愈，体重增加了，比手术前几年更健康。Cookesley相信他切除了6英寸的小肠。Bent医生证实了临床细节，尽管显然对一段小肠被切除表示怀疑。

手术31年后的1763年1月3日Pike去世。Pike是已知最早接受阑尾切除术并存活下来的人，这一事实在31年后的尸检中得到了确认。第二天，应Bent医生的要求，威廉·亨特（William Hunter）医生的学生之一，约翰·西蒙斯（John Symons）进行了尸检，以确定小肠是否如Cookesley所声称的那样被切除。他发现盲肠粘附在前腹壁上。回肠和结肠看起来正常。阑尾和盲肠的下部不见了。然后，他向Hunter医生发送了切除的小肠，并在信中描述了他的发现，推测阑尾“对成年人没有多大用处……”。根据1763年Symons的信件，在Pike尸检时，Cookesley已经去世多年……因此，他从未知道他的病人是第一个通过手术切除阑尾并存活下来的人。据了解，他在1752年辞去了在克雷顿的外科医生的职务。

Hunter制备并保存了部分剩余的小肠，这个标本至今仍保存在Glasgow的亨特博物馆（Hian Museum）中（图3左）。

1767年，Symons的一封信中描述尸检发现的摘录被发表了。其中包括了由Jan van Rymsdyk创作的切除肠道蚀刻版画解剖标本图和尸检描述，其中阑尾缺失（图3右）。

因此，Cookesley可能在治疗疝气时进行了世界上第一次的阑尾切除术（尽管是无意的）。由此Hunter证实“意外阑尾切除术”的理论，从而将此病例归类为未被识别的Amyand’s 疝。

图3 William Hunter's preparation of the excised bowel (1763)

Symons的摘录被发表了（1767），包括右侧尸检描述和肠道蚀刻版画

05 无麻醉时代痛苦的记忆

Amyand在他的论文中写道：“很容易理解，这个手术对病人来说和对我一样痛苦。”（图2） 150年后，伦敦医院的手术医生弗雷德里克·特雷夫斯（Frederick Treves）将阑尾炎切除术干成一种最时尚的手术（a most fashionable operation），也使阑尾炎成为一种“时髦的疾病”。可以想象，在1846年全身麻醉引入之前，这种痛苦的操作需要多个助手来约束病人，使得这些程序非常戏剧化。这意味着患者在手术过程中必须保持清醒，还承受极大的痛苦和恐惧，这对患者的心理和生理都是极大的考验。这不由让人想起Amyand和Cookesley两人之前的公元219年发生在中国的华佗为关羽刮骨疗毒的故事。

其实，这也是一场手术后恢复的故事，尽管缓慢而痛苦。

这种约束病人的痛苦操作，与Amyand和Cookesley同时代的那不勒斯艺术家Gaspare Traversi(1722-1770) 也是感同身受，在1750左右，创造了检查《la visita medica》（图4）和手术《l’interventourgico》（图4）两幅作品，生动描绘了在这些条件下所经历的痛苦。

图4 左图：la visita medica；右图：l’intervento chirurgico

06 对Amyand和Cookesley的评价

Amyand和Cookesley都为患有腹股沟疝的病人进行了手术，其中包含阑尾。在这两种情况下，所呈现的问题都与腹股沟疝有关，阑尾切除术是偶然的，也都是被动的，但开创了外科干预的先例。外科医生对急性阑尾炎进行主动阑尾切除术，还要等到19世纪乙醚麻醉被广泛使用后。

事实上，Amyand于1735年进行的手术比Cookesley（1931）的手术晚了四年， Cookesley可能是第一个成功为这种疾病患者进行手术的外科医生，尽管他不知道自己切除了肠道的一部分。因此，也许Cookesley的名字，而不是Amyand的名字，应该与腹股沟疝中阑尾的存在联系在一起。

实际上，Amyand在1736年发表了他的论文，而Cookesley在1742年才介绍了他的工作，比Amyand晚了6年。当Symons1767年发表了支持Cookesley无意中进行了阑尾切除术的证据后，则距离Amyand在1736年发表的论文已经整整过去了31年。巧合的是，Cookesley的病人Pike也在手术后31年离开人世！

此外，与Amyand的默默无闻一样，Cookesley的事迹也鲜为人知。然而，著名的外科医生Deaver对Amyand工作的推介，才使得Amyand对手术的重要贡献得以为人所知。Creese的工作才让大众知道了Amyand，知道了谁是第一个进行阑尾切除术的人。巧合的是，Cookesley的妻子也叫Creese？

（悖论是：事实上，Cookesley是第一个成功切除阑尾的外科医生；实际上，Amyand是第一个明确切除了阑尾的外科医生。遗憾的是没有找到Cookesley的出生和死亡时间，巧合的是也没有发现他的画像）

2025-4-29于济南

阑尾的发现和命名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526326-1479416.html

阑尾是肠道有益菌的“安全屋”吗？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526326-1481256.html

阑尾炎诊断的历史（1）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526326-1482685.html

主要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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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rg Gynecol Obstet.1953 Nov;97(5):643-52.

Philosoph.Trans.R.Soc.London 1736;39:329–3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