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揭秘干细胞气管移植背后再生医学史上最大丑闻】想象一下,用患者自己的干细胞构建“活气管”,不仅可以替换受损的气管,还可以避免排斥反应(图1),听起来像不像科幻小说里的救星?但这一被誉为再生医学革命的伟大突破却在短短几年内从闪耀的希望,堕落成21世纪医学史上最臭名昭著的丑闻之一。焦点人物是两位外科医生:意大利的Paolo Macchiarini和英国的Martin Birchall(图2)。他们宣称,通过去除捐赠气管的细胞,或用合成支架结合患者干细胞,能制造出完美的气道替代品。起初,这被吹嘘为挽救绝望患者的福音,但深入调查后,结果却是彻头彻尾的欺诈:伪造数据、仓促手术,以及多名患者的无谓死亡。这不仅仅是个人失误,而是科学界、伦理规范和监管体系的集体失守。这也提醒我们,在追逐“创新”的狂热中,仓促地将实验室想法推向手术台,可能酿成不可挽回的悲剧。
图1. 示意图显示:用干细胞以及可吸收支架来构建人工气管,通过外科手术植入
来替换受损的气管,既可避免排斥反应,也可达到结构修复与功能恢复的治疗目的。(图片来自https://gbiomed.kuleuven.be/english/research/50000698/50489035/attachementsebook2/153-queries-kopie.pdf)
图2. Martin Birchall(左)和Paolo Macchiarini(右)声称他们可以从死者(捐赠者)身上取出气管,用化学方法去除捐赠者的细胞,并用受体的“干细胞”重新填充气管,以形成一个功能正常且不会被排异的可行气道(图片来自网络)。
一、事件回顾
下面是根据相关背景、撤回的出版物、法律判定结果以及当前报道按时间顺序整理的事件关键。这一时间线突显了从事件炒作到问责的过程,并凸显了瑞典和英国监管反应的鲜明对比。
时间 | 事件描述 | 关键细节与涉及方 |
早期发展和初步声明(2000-2008) | ||
2008年之前 | Birchall在University of Bristol合作开发“组织工程气道”的早期概念;Macchiarini在欧洲探索类似想法。 | 声称有逐步工作计划,但无系统性动物测试。涉及:Birchall和Macchiarini。 |
2008年3月-6月 | 为Claudia Castillo准备去细胞化捐赠者气管,用干细胞种子化,在巴塞罗那植入。 | 无动物测试或英国监管批准,违反法规。移植物塌陷需置入支架,但Castillo存活。被誉为“世界首例”。涉及:Birchall的实验室和Macchiarini。 |
2008年11月 | The Lancet发表Castillo病例报告。 | 声称正常机械性能无排斥,后证明虚假。Birchall撰写报告。涉及:Macchiarini和Birchall。 |
2009年 | Birchall获英国科学技术类British Great Briton奖;Macchiarini转移到佛罗伦萨的Careggi University Hospital。 | 五名患者接受类似移植物,全部死亡。涉及:Birchall和Macchiarini。 |
研究进展和致命实验(2010-2013年) | ||
2010年 | Macchiarini被招募到Karolinska Institute (KI);Birchall转移到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 (UCL)。 | Macchiarini获Birchall推荐;Birchall获逾1450万英镑资金。涉及:Macchiarini和Birchall。 |
2011年 | Macchiarini转向合成多面体低聚硅氧烷聚(碳酸盐-尿素)聚氨酯(Polyhedral Oligomeric Silsesquioxane Poly(carbonate-urea) urethane, POSS-PCU)塑料气管;第一例植入Andemariam Beyene。 | 无GMP标准或动物测试。并发症包括瘘管、感染、坏死;Beyene于2014年死亡。移植物发送到俄罗斯等地。由UCL的Alexander Seifalian制造。涉及:Macchiarini和Seifalian。 |
2011年9月 | Keziah Shorten在UCL Hospital接受POSS-PCU移植物。 | 未能整合,导致纵隔炎;Shorten于2012年1月死亡。涉及:Macchiarini/Birchall团队。 |
2012年2月 | Shauna Davison在Great Ormond Street Hospital接受修改去细胞化移植物。 | 无体内动物试验;移植物塌陷,Davison术后15天死亡。Birchall团队后称“成功实地测试”。涉及:Birchall的团队。 |
2011-2013年 | Macchiarini在KI进行另外两次合成气管移植(Christopher Lyles和Yesim Cetir)。 | 两患者严重并发症并死亡(Lyles 2012年,Cetir 2017年)。全球至少20名患者接受,大多数死亡。涉及:Macchiarini。 |
2013年 | 对Castillo的5年随访发表在The Lancet上;事后猪动物研究。 | 虚假声称良好结果;于2023年撤回。研究显示移植物挤出未整合。涉及:Macchiarini和Birchall。 |
曝光和调查(2014-2018年) | ||
2014年 | KI举报人对七篇论文提交不当行为报告。 | 指控伪造结果、遗漏并发症。独立调查员Bengt Gerdin于2015年认定Macchiarini不当行为。涉及:KI举报人和Macchiarini。 |
2015年 | 欧盟终止UCL的BioTrachea资助;对修改移植物的猪研究停止。 | 资助695,800欧元终止,因POSS-PCU缺陷;两动物死亡。涉及:UCL、Birchall。 |
2016年 | Vanity Fair曝光Macchiarini个人欺诈;KI解雇Macchiarini;UCL解雇Seifalian;UCL启动调查。 | KI官员因隐瞒事实辞职。Seifalian调查指出其在不道德移植中的作用。涉及:Macchiarini、Seifalian和KI、UCL。 |
2017年 | UCL特别调查确认无动物测试和监管违规;瑞典伦理审查发现不当行为。 | 涉及多方包括Seifalian。涉及:UCL、Seifalian。 |
2018年 | The Lancet被告知2008年论文不实;瑞典Expert Group裁定六篇论文欺诈。 | 论文建议撤回;General Medical Council驳回对Birchall的投诉。涉及:The Lancet和Birchall。 |
法律和持续影响(2019-2025年) | ||
2019年 | Macchiarini在意大利被判16个月监禁;UCL撤销Birchall不当行为指控,尽管有证据。 | 罪名滥用职权和伪造。涉及:Macchiarini、Birchall和UCL。 |
2020-2022年 | 瑞典重新开启刑事调查;Macchiarini受审。 | 2022年6月判一例身体伤害罪,缓刑;检察官上诉。涉及:Macchiarini。 |
2023年 | 上诉法院判Macchiarini三项严重攻击罪,2.5年监禁;最高人民法院驳回上诉;The Lancet撤回2008年和2013年论文;另外两篇论文撤回;瑞典国家委员会认定不当行为。 | 四名科学家(包括Macchiarini)在2012年Biomaterials论文中存在不当行为。涉及:Macchiarini和The Lancet。 |
2024年 | Macchiarini开始在西班牙服刑;General Medical Council驳回对Birchall的新投诉;上诉提交(待处理)。 | 监管循环:Serious Fraud Office和警方将责任推给General Medical Council。涉及:Macchiarini、Birchall和General Medical Council。 |
2025年(截至8月) | Birchall仍留在UCL;无新撤回或审判。 | Birchall获每年3万英镑临床卓越奖;举报人继续倡导问责。涉及:Birchall、UCL。 |
二、笔者评论
1科学层面
这个丑闻的根基就像建在流沙上的城堡,摇摇欲坠。Birchall和Macchiarini的团队声称,他们的支架能像天然气管一样坚韧耐用,但事实并非如此。在直接应用于人类前,几乎没有可靠的动物实验来验证该支架的安全性和有效性,这违背了转化医学的基本原则——从实验室到动物,再到临床试验,一步步谨慎推进。实验室测试显示,这些去细胞化支架的径向强度损失高达50%,意味着它们容易塌陷或感染,导致气道堵塞。在猪模型中,早期的失败就已显露无遗:移植物挤出、炎症肆虐。本文作者Daniel转载请标明来源美捷登。但这些问题被忽略,手术掩耳盗铃般照常进行。结果呢?患者们遭受了可预见的灾祸:支架崩解、感染泛滥,最终被夺走生命。更糟糕的是,一些论文将这些失败粉饰成“成功”,刻意遗漏关键死亡案例,甚至篡改数据。这误导了资助机构和同行科学家。截至2025年,已有至少11篇相关论文被撤回,更多论文仍在审查中。这一事件也暴露了同行评审的软肋——当魅力四射的演讲和媒体炒作盖过硬数据时,嗅觉就可能轻易失灵。
2 伦理层面
伦理问题像刺鼻的腐臭气息,弥漫整个事件。该实验选择的患者往往是最脆弱的群体,比如年轻的青少年,他们被包装成“同情使用”案例——意思是,他们已经病入膏肓,可以绕过正式临床试验,直接尝试实验性治疗。但记录显示,并非所有人都处于生死边缘。有些人生活质量稳定,只是希望改善日常活动,比如游泳或呼吸更顺畅。以英国少女Shauna Davison为例,她在2014年接受了Birchall团队的实验性气管移植,本以为能重获新生,却在手术后仅仅两周就因窒息相关并发症离世。她的母亲后来在采访中痛心地说:“她本可以再活得久一点。”知情同意过程也饱受质疑:风险被轻描淡写,传统替代方案如金属支架或保守治疗,被有意忽略。Birchall在事后对死亡原因的解释,更是扭曲事实。他一度声称Davison是“三周后”因窒息去世,而不是更早的实际术后并发症,这进一步摧毁了公众信任。这起事件引发更广泛的反思:在实验医学中,创新的边界在哪里?何时从大胆探索滑向了鲁莽冒险?滥用“同情使用”作为捷径,绕过动物测试,直接拿人类当小白鼠,迫使我们追问:患者的生命,是否该成为科学的野心与名利的牺牲品?
3 监管层面
监管层面的差异,更是让人扼腕叹息。在瑞典,Macchiarini因忽略动物试验、明知风险仍强行手术,被法院以重度伤害罪定罪,判处2.5年监禁。这导致了卡罗林斯卡研究所的全面整顿,许多高层引咎辞职。但在英国,Birchall作为这些缺陷支架的设计者、欺诈论文的合著者,以及数百万英镑资助的受益人,却未受到任何正式制裁。通用医疗理事会(GMC)多次驳回投诉,理由是“先前已审查”,并将球踢给警方,形成一种事实上的豁免。这与另一位英国外科医生Ian Paterson的命运形成鲜明对比——他因编造不必要的手术导致患者伤害,被判20年监禁,尽管他的案子并没有研究欺诈成分。为什么对Birchall如此宽容?或许是学术声望和资助机构的庇护:UCL和The Lancet等期刊,多年来拖延行动,直到丑闻彻底曝光。2025年的最新报道显示,Birchall仍活跃在学术圈,甚至获得奖金。这不禁让人质疑:监管是否因其“精英”身份而网开一面?
三 总结与反思
这一丑闻事件如一记警钟,敲醒了再生医学乃至所有医学与生命科学相关的从业者。干细胞和组织工程确实潜力无限,能为无数患者带来希望。但如果没有透明的数据分享、独立的伦理审查,以及全球统一的监管框架,就有可能重蹈覆辙,让历史悲剧重演。对于患者,他们应得到真正的保护,而不是成为披着治疗外衣的“小白鼠”;对于研究者,“科研的野心与名利”不应凌驾于客观事实与道德诚信之上;对于整个社会,当我们在强调创新与进步时,创新不应是被迫的或带有功利目的的创新。当下,生物工程组织器官研究发展迅猛,这一丑闻事件应该引起所有相关从业者的警醒,以确保科学与技术真正服务于生命健康,而不是被利益与傲慢吞噬。毕竟,在医学的发展道路上,真正的英雄不只是闪耀的先驱,还有那些用严谨和同情守护生命的坚守者。本文作者Daniel转载请标明来源美捷登。
参考资料
1. Stem cell scandal: prison for one surgeon, pay bonus for another – Dr Peter Wilmshurst
3. Transplant surgeon sentenced to prison for failed stem cell treatments | Science | AA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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