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本文最初发于松鼠会论坛，是为了说明自己不搞伪科学的，在文章后面添一足，拍李清晨医生的马屁，意图释放善意，不卷入人身攻击之中，可惜无效。

在美国东南部的北卡莱罗纳州靠近海岸线有一个美丽的城市，叫德罕，这个城市每年会吸引超过500万的游客。德罕在传统上是一个农业发达的地区，土地肥沃，适种烟叶，尤其是弗吉利亚（一种色淡的）烟叶，在美国内战时最大的投降仪式就在这里举行，据说这里烟叶之好，南北双方的战士互相射击时，都不忘顺便抓一把地里的烟叶过瘾。因此，德罕又称牛都（Bull City），为什么叫牛都呢？因为很牛！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布莱克威尔的公牛牌烟叶享誉全球。

（五美分一包的公牛牌烟叶—— “世界上最便宜的奢华”打造美国牛都）

现在牛都依然牛，不过，改名叫医都（City of Medicine）了，德罕医都名副其实，有着多达300多家医药与卫生相关公司，所有从业人员的薪水加在一起超过15亿美元，约占当地居民总收入的30%。执德罕医都牛耳的，是杜克大学，杜克大学约有近2万员工，为当地人提供约12%的工作机会。杜克大学医学院及附属医疗服务机构在美国医学界名列前矛，也是中国留学生向往的世外桃源之一。

（杜克大学在美国大学排行榜中名列前十，学术地位以研究经费衡量，也名列前十，此为列文科学研究中心，号称全美最大的多学科研究中心）

是什么让杜克大学雄起于世的呢？是食疗。

杜克食疗如此有名，以致于杜克大学还会跟人打杜克大学食疗的名誉权官司。这一切都源于一个人胡子长得太浓密，塞住了鼻孔，以致于他不停地大喊大叫，在地球上一个叫德国的地方，大搞人身攻击。德国人危险，造就了美国人的机会，热心的美国人热烈欢迎德国受迫害的科学家到美国落户，其中发明智商测试的威廉*斯顿、因去世早而与诺贝尔奖失之交臂的物学家弗锐茨*伦敦、以及高血压食疗大牛卧尔特*肯普勒（Walter Kempner）。肯普勒的学术地位或许不如别人，但他却是杜克称雄群校的根本之一。

（西特勒胡子太多，塞住了鼻孔，不得不大喊大叫，专搞人身攻击）

1933年肯普勒到了杜克，杜克当时在美国没什么名气，算是美国的普通院校，出了北卡，没人听说过这么一个学校。肯普勒当时研究肾病、高血压、糖尿病。在30年代，当时的研究极为粗糙，写论文都不必要附参考文献的（哇，好兴奋，可惜咱们生不逢时），因此肯普勒具体发现了什么还真不好说。但是，他执着于一个信念，西方人与以大米为主食的东方人在高血压发病率上有显著差异，因此，他认为高血压是由西方人的膳食引起的，而其治疗方式就是采用大米膳食。

（“纳粹”医生肯普勒——他性格严谨，待人冷漠，对食疗病人严历如纳粹，不过，他喜欢松鼠会的口号：为人要低调。因此找到他老人家的风彩照不容易，我尽力了。）

1942年，肯普勒以其发明的米膳食疗治疗一位病人，按现在的诊断标准，她无疑是重度高血压，而且产生了心脏肥大与肾衰的晚期患者。这一案例成为肯普勒食疗的传奇基础，该患者大概是见了棺材就掉泪的缘固，她回家严格地执行了肯普勒的食疗方案，两个月后，肯普勒也不敢相信他的食疗在她身上取得的结果！

肯普勒从个案上赢得的信心促使他大力发展食疗，他对求治患者采取住院治疗的方式，用集中营管理的方式强迫患者采用大米膳食，偷嘴的病人要被他谴责修理，于是赢得了他“纳粹”医生的名号。实际上他是犹太人，他的兄弟还是战后审判纳粹的主审法官之一。到1944年，肯普勒已经成功治疗了2000多例伴有常见的心肾脑并发症的高血压（那时高血压主要靠伴发的并发症诊断），他在美国医生协会的会议上交流了其结果。美国主流医学界对他的结果持怀疑甚至敌视态度。

医学界的态度并不能完全主宰患者的选择，高血压在当时无药可治，如果你并发症严重到诊断为高血压，除了在家等三年就死，就是到肯普勒这里吃大米。如何选择不言而喻，于是乎，越来越多的美国人跋山涉水要到杜克大学住院，把杜克大学的医院挤爆了，附近的旅馆也改成了食疗中心，渐渐地，德罕市政府意识到需要给行人立一个路标，上书：“欢迎到德罕——世界的食疗之都”，免得旅行者走错了地方，杜克大学也因为肯普勒食疗而闻名全美。

（上书：欢迎到德罕——世界的食疗之都）

肯普勒膳食对不以大米为主食的美国人来说，“不好吃”是委婉的说法，很难吃是一个事实。因此，食疗之都普遍采用肯普勒的住院治疗方式，一个比较有名的“米院”（Rice House），就是肯普勒的病人家属在1949年开的，托肯普勒的福，从不缺病人。到德罕治高血压可不是简单的事，花费高昂，在七十年代，一个月要花费4000多美元，相当于现在一个月1.5万美元。肯普勒医生的患者包括众多的名士与企业高管，比如《教父》的作者马里奥*普佐。终其一生在杜克大学，肯普勒共用米膳治疗了18000名患者。

寻正讲的是“那过去的事情”，不过，从60年代起，降压药相继被发明，食疗该寿终正寝了吧？很遗憾，美国人对食疗仍然趋之苦鹜。据估计，每年到德罕的游客中，13%是去吃“米膳”或者减肥的，现在的米膳经过科学润养，也并不一定含大米了，更好吃了些。德罕的15亿美元医学消费中，有1亿美元来自传统的食疗相关产业！占医疗消费的7%。

有人认为 “食疗”只是辅助手段，不能登大雅之堂，不应该告诉人可以停药。很遗憾，到德罕吃米的人们不是去吃药的，效果如何呢？德罕的一个食疗中心说，其患者60%以上的人可以不再吃药维持血压，另有约20%的人可以减少用药量。德罕食疗的传统患者是晚期重症高血压，因此，我倾向于认为高血压初期及轻度高血压都不用吃药，或者可以经食疗而放弃吃药。

现在杜克大学有三个食疗相关服务项目，周围依附于杜克的食疗中心无数家。读者请注意，寻正讲的食疗是现代科学的食疗，不是大街上那种下岗后跳海自封的食疗专家的食疗，也不是捧着个医学院的什么本本就敢自称这教授那专家的食疗。杜克食疗与健康中心主任同时拥有医学博士与营养师头号衔，那才是现代医学的食疗，且莫自误。

中国医院医而优则仕，医生出生的领导带有职业偏见，他们将营养学专业人才压迫到无以为生的地步，不少人不得不跳入市场推销保健产品，而另一方面，中国的患者严重丧失正规食疗的机会，损失了现代医学的最大效益。中国也有一些医生，有着专家教授乃至于博导的头衔，也在饮食建议上照抄张悟本的萝卜茄子，因此，我认为医生需要在营养学与食疗上充电，并非妄议。

PS: 松鼠会的李清晨医生，其科普作品幽默而充满爱心，应当能体谅刺猬这泉泉之心，一切都是为了患者的最大利益，没有必要在细枝末节上争胜斗气，把科学观念传播开来才是正道。正道不倡，邪必甚焉，让我们把高血压理解清楚，共同奋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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