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晓雷
科学家的考试故事 精选
2018-4-28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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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科学家, 考试, 面试, 答辩, 趣谈

按:拙文是为《科技日报》“科林碎玉”栏目应急而写,刊载于4月27日,发表时题目改为“考场上的科学家们”——其实这里的“们”完全是多余的。图片为发博文时加,取自网络。 

考试,是师生关系中一个长盛不衰的话题,有一句笑谈总结得挺好: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有关考试,坊间流传最多的无非是一些考场上才思泉涌,下笔一泻千里的美谈,抑或临阵不惧、文采洋溢的才子佳人。不过,今天我们谈几则有关科学家的考试故事。

“朗道势垒”已经和“朗道十诫”一样,成了苏联物理学家朗道传奇一生的经典标签。所谓“朗道势垒”是借用一个物理概念的引申,指欲成为朗道的学生,必须掌握一定的物理训练并通过一系列考试。就在今年3月,著名理论物理学家郝柏林院士仙逝,有关他和朗道的故事再次引发关注。过去曾有传闻说他是为数不多通过“朗道势垒”的科学家之一。其实,2008年郝院士在一篇《朗道百年》的文章中已经澄清,当年他确实通过几门,但非常遗憾的是,未等全部考完朗道便出车祸了,也就没有参加后续考试,因此他从来不自称是朗道的学生。

郝柏林院士

近日读到何祚庥院士回忆他在清华大学参加的第一次理论物理考试,考题是周培源先生出的,其中一道很有趣,说两列火车以各自速度相向而行,有一只鸽子以某一速率往返飞翔其间,问题是当两车相遇时,鸽子共飞多少行程。这道题目的关键之处在认识到火车从出发到相遇,鸽子一直在飞,由此迎刃而解。何院士认为这道题与其说是测试学生的考试技巧,不如说是对学生思维方式的一次训练,所以给他和同学们留下的印象深刻。

书面作答是一种形式,口试另一种常见的形式,有时两种方式可能兼用。尽管一般而言口试的时间会短,但现场感很强,不但需要考生一定的专业知识,还要有灵活的应变能力和较好的心理素质。吴阶平院士回忆过早年他在协和医学院的一次惊心动魄的口试经历。那是他第一学年结束时的生理学口试(另有笔试),考官是生理学科主任林可胜教授(Robert K.S.Lim)。原计划口试的时间是15分钟,没想到吴阶平进去之后,林教授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正当吴如坐针毡时,突然有秘书敲门,说是礼堂一追悼会就要开始了。吴刚觉得如获大赦,悲催的是林让吴等他回来,当时已经口试50分钟了,不久林返回后,又口试了20多分钟。吴走出考场时的滋味是“又疲惫又觉得轻松”。那次口试,因为林教授的提问多从医学实践出发,对吴阶平后来重视医学实践影响很大,因此留下了极深印象。顺便再加一句,在对学生口试期间,还能参加追悼会的,这世上估计仅有林可胜教授了。

像吴阶平口试算是老师主导的,这是绝大多数的情形。不过也有被考生“反客为主”的科学家。1934年,于光远从上海大同大学报考清华大学物理系的插班生,口试考官是物理学家吴有训先生。口试是临时加的,于事前并不知道,但是他对哲学有兴趣,因此对吴提出的问题均能简明扼要的回答,更绝的是他动了一点心思,就是在每次回答快结束时,有意识地把话题引向自己善于发表见解之处,结果整场口试,于光远完全占了主导。这也成了他顺利进入清华的主要原因。他晚年回忆起这段经历,还觉得有些对不住吴有训先生。

还有一种情形比较微妙,就是学生的口试可能成为有不同看法老师之间角力的“战场”。量子力学的主要奠基人之一海森堡在慕尼黑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时,导师索末菲与另一位物理学教师维恩就培养学生的方式、风格方面存在分歧,结果在海森堡的答辩口试中遭遇了。维恩问了海森堡几个有关光学仪器分辨率的问题,海森堡一概不知,场面一时尴尬。索末菲只好请维恩高抬贵手,结果海森堡的博士答辩只给了一个“及格”。其实科学家各有所长,像海森堡、杨振宁这样的,均属不擅长实验者。杨振宁当年在芝加哥大学做学生时,实验室里有一句笑谈:Where there is a bang, there is Yang(哪里有声响,哪里就有杨)。

还有一种口试结果更有趣,大致可以说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地质学家黄汲清早年曾报考北京税务专门学校,因为该校毕业的学生多是铁饭碗、待遇优厚。没想到主考官问他为何报考此校?哪想到黄太老实,直接回答是他父亲让他报考的,结果可想而知。不过,后来他报考北京大学地质系,终于成为一名杰出的地质学家。看来,口试失败未必是坏事,是金子,总是要闪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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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汲清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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