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徐恭时先生致信吕启祥（1991.6.28）【手写原文照相及电脑字体版】
黄安年文黄安年发布黄安年的博客/2025年6月19日（第36739篇）
【个人所藏资料—学术信件（GRSZZL-XSXJ-317】
手写体学术信件是普及电脑使用前学术界进行学术交流的主要载体。也就是说是21世纪前学者之间学术信息交流的主要载体。因而手写体学术信件的整理也是学术研究和承传学术的重要基础工程。
考虑到时下使用电脑检测手段辨认手写体程度远低于对电脑字体的辨认度，不仅给审核工作带来新挑战，须有投入更多精力，而且多数读者特别是年轻群体对于手写字体辨认也很困难和费时。为此，我按照通常做法将上海徐恭时先生手致信吕启祥（1991年6月28日）全部过录为电脑字体。下面这封学术信件涉及红学界关注的不少问题。信中个别字句我们也难以辨认，只能以£格标明或跳过，期待高明解读。为了使得原件更加清晰，还做了必要的修补。希望为学友顺利阅读提供些方便，有兴趣的不妨对照检查，如果学友解读所缺字句相告，不甚感谢。我的博文秉承学术为公，实事求是，与时俱进，资源共享，嘉惠学界，唯此而己。
下面是信件原文电脑字体，如果发表后网友依然看不到，希望阅读信件内容，请联系科学网编辑部，或者尽快告诉我，或电话，或电邮：annianh@bnu.edu.cn
启祥同志：
手翰奉诵。函告红研所校注本《红楼梦》“修订在印”，并嘱提一些校注情况。据尊函用词“在印”二字，似增订工作已就，已在重印，则再要改动已不及，倘若尚未“交印”。当可再作校补。今按第二点理解，提出滴建言：
① 注释工作 确是一个很艰难、繁重复杂的问题。昔人注《五经》，注《杜诗》，后之“补绅”者颇多。皓首穷经，也不易透解。昔人也云“诗无达诂”，理解不同。例如《红楼梦大辞典》871页注13《数晨夕》这条注，开头引了陶渊明诗，这是正确的，可是后面注解说：“他们在宗学时，早晚相见频繁”，就和原含义相左。问题在于雪芹根本没有在宗学任职。（1252页说雪芹在“右翼宗学供职”，这一断语有误）这或许由于过去有人传出“假传说”，产生迷误。引致不少人去猜测雪芹究竟在宗学究竟担任何项职的“奇异设想”。有人甚至觉得他任职无名目，说雪芹在宗学担任“炊事烹饪”之怪想，这怪想那里来？就是据伪造的（有确证论伪)《纪盛》中推想而来。（见《学刊》83.2）----我在《集刊》11辑上发表 《不如著书黄叶村》一稿，于宗学关系有一节剖析，或许研究者未注意，或者不同意拙见----所以这一可解之迷，纠结难解。
《红楼梦》中词语的解释，如果单从“寻典”着笔，古代留下大量的类书，还可寻检，可是曹雪芹用词，有些是“借典创新意”。记忆中启功先生有文章谈此。校注本问世以来，见过若干篇商榷注释的文章，也有专为某一词语作新释的短文。新出版的几种红楼辞典，各家之释义也不尽相同，可供在修订时作比较观，不妨择善以用。（文研所编的《辞典》，未知已出版否？）
◎ 如十三回“秦氏恭人”一条注释，现注本（180)说把品级提高一级。《启功丛稿》204页于此有议论。这里还牵涉到版本异字，未见引校。
想到异文，14页“满把晴光护玉栏”，这个“晴字”问题，程十发绘《红楼故事》，汝捷的《代序》，引程氏的意见写了一段话。记得一九七八年我专访十发同志，他也同我谈了这个问题。程说是否有理，也可供思索。
◎ 23页“维扬”一词，引《禹贡》“淮海惟扬州”，注文云“惟通维”，这个惟字，在《扬州史话》中认为是一个虚字，有的辞书说，在别的版本上，惟字作维字。我未及细查。记忆中宋人笔记有二种都研过这二字的关系。
◎ 36页“邸报”一词，在后半段，“说起源于汉代”，李龙牧著《中国新闻事业史稿》1-3页中于此有辩论，可以参考。
53页“花气袭人”一句，一般均注陆游诗，今人孔祥贤有引£诗以解者，以切桂花。
注释的详、略问题，如887页“女儿茶”校注本只引了一种书，而《大辞典》广引几种，应如何处理。
有些词语，从表面看，似可理解，但青年人就不易懂。例如“辣子”，“杜撰”。“黛”.......等等，等等。校注原本均未注，是否可以补注。
②在注释方面，另外想到一些问题：
（一）脂评之文字，原则上不需要引注，但有些方面是否可以酌引，这于深入理解红楼奥义或文故有帮助。如“隔花人远天涯近”等等。特别是提到“佚稿”的线索，可以酌引若干处。
（二）曹家史事，有些在作品中反映，也可以考虑酌引几处。
③校文方面：
校注本之底本用“庚辰本”，并说明用他本补校----这里关联到如何应用“甲戌本”文字问题。
例如：甲戌本的凡例，庚本把后段文字改动引入。但文字不全，而十年辛苦补寻常之题诗也没有了，拙意甲戌这段凡例，可在《校记》中全引。
6页，甲戌本中有“吴玉峰题曰《红楼梦》”一句极为重要，庚本缺此句，校本未补句，应于补句。大家均知红楼书名五易，缺此，则仅存四易。
4 关于回目，诸本异文颇多，建议在回目末页也附一份“校记”，从中可以了解到曹雪芹创作的过程与改字的变化。例如第五十回“芦雪庵”，这---“庵”字，异文颇多，冯其庸同志即有专文考证。
5 庚辰本十七、十八回未分回，后本已分回，建议在243页处，加一段校记，说明他本如何分回的。
6 校注凡例中说明采程甲本、程乙本校字，当时传称的“程丙本”实为三合一的混合体（青石本），后来顾鸣塘发现了“程丙本”，他在上海师范大学学报（社科版）1986年1期上撰文评考，又在《艺术馆----哈尔滨国际红楼梦研讨会专辑》上发表一文补述，这个“程丙本”问题，从《大辞典》933页条目的文字看，似乎“人有未信”。我于1984年11月22日《新民晚报》上也写发一篇《程伟元三部<红楼梦>》短文说明其因，如果红研所同志能认同，那么顾文中提出的种种异文，也值得考虑而作校勘的参考。
7 自八十一回起的后四十回，虽在校注者前言和凡例中均有说明，拙意宜在八十一回末加一条说明，“高续之说”，实际上并非事实，但今人有“坚信者”，甚至把高鹗抬高到超过雪芹。这不尽妥当。我在《学刊》1982年4期上发表过《续梦贾假与甄真》一文，细剖此续书种种，这证明后四十回非高鹗之作，或许人不注意，或许不同意拙见。所以迄今论红仍旧处处提高鹗程本付印，前八十回为程校订，后四十回为高校订，高与张问陶仅是“同年”关系，并无亲戚关系，但今之论文一再引此为据。（朱古说查过，也又有文说过，本后先克），令人叹息。
关于《红楼梦》的注释，我探究很浅，祗是偶然想到一些，不是细陈种切，尚祈见宥。
函中又述及《大辞典》“于明后年可能有机会修订”。我想到对“作者家世交游”及“史事系年”二方面俟手头稍空时当贡献刍见，以供修订参考。
昨日收到《红楼梦最新论著目录》，按理应归还代购书款，尊函提及惠赐，恐归汇有失爱护之意愧领之余，敬万表谢意。此《目录》接过去编至82年之材料，很有用处。惜采收材料未广，即以1986年6月衢州艺术馆编辑部印行之《艺术馆—哈尔滨国际红学研讨会专辑》，1987年12月河南教育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日记》文字部分七篇文章，贵州红学会《红楼》试刊号，…….等等书刊，未见收入。各地《晚报》上论红文字也不少，《全国报刊索引》漏未收入。为美中不足。希望北师大图书馆能继此以续，再出新编，并于原本外加以增补,……到目前于还未见有一本最完整的红楼目录，可供利用。
关于红楼续书问题，前函曾略陈刍见，祈转告赵建（中）忠同志，有一个重要问题，未予申述，即续书中的程本后四十回问题。它究竟是谁所续（个人肯定不是高鹗），还没有人能予揭开此迷。如果赵同志能予探明，这于红学研究将揭开极其重要的一页，过去赵冈著《红楼梦研究新编》曾作过初步探索，“这一续者人物”，但仍未解谜。拙意研究续书，这程印本续后四十回，应作专章深研。不仅是探索续者，还应对此本流行以来，特别是建国以来褒贬之论，平心静气地加以分析，谁是谁非。赵同志可以独（力）立思考，排除众议，提出新见。（这样文章的质量论著）有人用电子计算机测算后四十回研究，也应涉笔加论。程本四十回，它幸得程伟元加以与八十回合印流传，否则，也只得如他种续书一样，作为一种本子而已。
还有一些问题希望转告赵同志：
香港马力曾在《学刊》1981年4辑上发表了《关于一百一十七回的一个别本》一文，引述一九0九年《民龥日报》上刊载的一回《红楼梦逸编》与马文中推测这一回续书。是一个程高续书以外的《逸编》，它在注释6中还估计“杨继振与程高相识”，这段注释，《学刊》编辑审稿时没有看出问题加以删去，《红学耦耕集》198页仍然照印这段文字（梅节，马力合著之书，我曾去函于梅节，或未转达到）
这个《逸编》，并非为马力推测的是一个什么“古本”。记忆在《学刊》发表此文后，有一天我去附近邮局寄信，遇见沪上老友葛正懋同志，他即告诉我，这个逸编共有二回，是清末民初人所作，是一篇借“红楼”以讽刺清季时事之作（东三省铁路等问题），他也告诉我作者姓名，当时因路遇，不克细记，回家后把所记记于日记本上。（这段“日记”有待查找，找到后再函告）
杨继振我考出生于道光十二年（1832）（贾穗撰文同意我说）。高鹗的生卒，各人有异推，我推考他生于乾隆十三年（1784），卒于嘉庆二十年（1815），高杨二人如何能“相识”？我总觉得今人写评红文章，排斥“考记”，会产生“奇问”。此文即是一例。
希望告诉赵同志，宜注意及此。----他人之论断之语，应予辨析，不宜轻信。“朴学”的精神，不应抹去。
我由于很久未理红学（前函曾告），于《红楼梦学刊》也未去订，前几年曾托邓庆佑同志代为按期购买（收到之后即汇还书款），到前年底他退休为止。现在未知邓同志是否“回聘”至编辑部，如果回到编辑部，当再函托他。去年承编辑部先后赠送我一九九0年一二期各一本，第四期因为我友一篇文章，曾收到一本，弟弟三辑缺此，曾函过编辑部帮我代购一本，未荷代办。由于我记事兴衰，未续函请托。今先未识已出一二辑否？如果邓同志去编辑部（他为朋友代办事只为至为恳挚）今后或再函托。请询知函告为盼。专此之复，得暇尚祈，惠书为盼， 祝夏安
徐恭时 1991.6.28
信封正面
100875
北京新街口外 北太平庄
北京师范大学 教工19楼 1门3号
吕启祥 同志
上海市淮海中路496弄308室 徐寄
200020
转载本文请联系原作者获取授权，同时请注明本文来自黄安年科学网博客。
链接地址：https://wap.sciencenet.cn/blog-415-1490406.html?mobile=1
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