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读到木心,便不能自拔地更不可救药地成为木心粉丝。我买了陈丹青笔记的“文学回忆录”,以及许多木心先生的文集。我有空就会拜读一些,每次读后都有清风佛尘,暖光激明之感。阅读着丹青的笔记,就好像和丹青一起聆听着木心先生的课,和木心先生一起讨论着对文学、对艺术、对哲学的看法。我遗憾木心曾离我不远,却无缘相见,羡慕嫉妒恨丹青那帮画家,居然有这样的福气,可以成为那么少的一些人,面对木心,听课五年。我只能总是幻想着这样的情景,或在海外的阁楼里,或在水乡的小船上和木心先生海阔天空的聊天。木心先生高屋建瓴、深澈人文而又贯通中西的大气让我觉得我那些幼稚的观点是不是可以有对话的空间?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是我比木心先生略微多懂一点数学。
不久前我去了趟乌镇,那里是木心的故乡,也是木心的归宿。我只有半天时间,但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去拜访木心的故居。然而正值周末,久雨初晴,乌镇踏青人山人海。乌镇分西栅和东栅。木心的故居在东栅,而我们先去了西栅。但我们一进西栅就如泥牛入海,无法脱身,直至傍晚。好在西栅有一个“木心美术馆”,总算没有白跑一趟,故居的事下次再说了。不过让我纳闷的是为什么叫美术馆?是不是叫纪念馆更好些?不过我又一想,按照先生的习性,他一定不喜欢被人"纪念"。那么可能还是叫美术馆好些。
“木心美术馆”坐落在乌镇大剧场边上,是一座简洁现代化的建筑。一如先生低调、高雅的风格。让我惊喜的是,在这里我看到了先生的手稿、诗画还有音乐作品,更有一些录音录像资料,让我觉得离先生更近了些。
一进门,木心的气息就扑面而来,那种在读书中时轻轻萦绕,现在却可触流淌的气氛让我一时激动不已。
"生活在任何时代我都是痛苦的,所以不要怪时代,也不要怪我!”
木心先生震人发聩话用他那略带吴音语言说出来更觉得穿透力极强。经过文革苦难又在海外漂泊多年的他没有哀叹命运不公,也没有指责时代,而把这种“醒者“的痛苦轻描淡写归结与一种不可选择,不可逃避的与生俱来。
先生用过的家具文具带着上个世纪强烈的时代特征。先生的手稿是不让拍的,不过那隽秀的笔记让人感到非常亲切,正如老话所说,见字如面。但我想,今天的计算机时代,这样的遗产将会被剥夺,以后除了书法家谁还会留下笔迹?
既然是美术馆,馆里展示了先生的许多美术作品。总体来说,先生的大多数作品比较沉闷,颜色很重。作为观赏的角度,可能不一定很合适挂在客厅里。然而我却感到这些作品是先生思想的另一种表达。就好像先生在混沌中艰难地探索。他不屑那些“人人皆知”的浅薄,却艰难地发掘着一些深藏的奥秘,这样的过程自然是晦涩痛苦的,一反窗外的明朗。那些今天被人津津乐道的精辟论点或许就是先生找到的珍宝。先生还喜欢画一些画轴。长长的窄轴上气象万千。
美术馆里有一间很别致的阅览室,阅览室像一个阶梯教室,前面是通透的玻璃链接户外的大自然,一边墙全是书架,上面挂了古今中外许多先哲们的画像,先生的书在这里可以随心所欲地阅读。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在这里静静地和先生对话。
先生的那些隽永的警言箴语在美术馆的墙上随处可见。唯一遗憾的是那些馆员,对先生的事基本一问三不知。
走出美术馆,我仍然不能从那种淡然却渊博,亲切却深刻的氛围中汇入江南水乡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先生的话却一直在耳边回响:
“看清世界荒谬,是一个智者的基本水准。看清了,不是感到恶心,而是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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