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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不知道还有人不吃辣椒和怕吃辣椒。后来有个“辣不怕、不怕辣、怕不辣”的吃辣程度比较，一开始还没get到这是啥意思。这种无知以及无知带来的偏见，导致我刚进大学时和来自贵州的室友比吃辣椒。两人食用他从家里带来的辣椒面，身上透露出青春气息的热火不输这辣劲。
再后来，就了解到江西、湖南、贵州、四川这几省都爱吃辣椒，各自辣味又有所不同。幸好，我只是从一个吃辣的省份到另一个吃麻辣的省份，适应了花椒的味道后，自然是很享受此地的美食。
祖宗们吃辣椒的历史并不长，明朝晚期受大航海时代影响接纳了许多舶来品，辣椒便是其中之一。不过国人最早并不把它当作食物，而是作为一种观赏植物，其鲜红的外表与中国传统的喜庆很搭。作为食物，辣椒据说是部分可以替代盐的调味功能。
种菜跟种水稻类似，也分两季。辣椒是夏季的代表性蔬菜，而白菜属于冬季。大抵是清明时节，前一年储备的种子（图1）落地发芽。辣椒种子在撒了稻草灰的地上长出新苗（图2），谷雨时就移栽至翻好土的菜地中（图3）。辣椒苗彼此间隔约一尺，为了充分利用土地辣椒苗之间也常常种植空心菜，空心菜长不高，与逐渐长高的辣椒形成一个三维空间。辣椒苗初长时，其主干还非常软，为防止被大风吹倒，可在其苗旁边插一根棍子或竹子与辣椒主干绑在一起。没多久，白色的辣椒花就盛开了（图4），接着结成果实逐渐长大。
故乡的菜园离家很近，母亲常吩咐我去菜园里摘辣椒，这也是我最乐于也是完成最好的家务活，乐于是因为每次进菜园里都是看到生机勃勃的景象，而完成最好则是因为没什么难度，大抵需要判断一下哪些辣椒是成熟度高的。与辣椒同季种植的蔬菜还有茄子、空心菜、豆角、黄豆、冬瓜、南瓜、丝瓜、苦瓜等（图5），这里只有辣椒是唯一的调味菜，因此几乎炒所有菜的时候都会加入辣椒。菜大多数都是现摘现炒，以前炒菜的程序，一般先将辣椒干炒一会，这个时候辣味都被激出来了，厨房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这诱人的香味，再放油，最后才加入主菜炒熟。不管菜做的是否好吃或某菜是否属于自己的偏好，人人都爱辣椒，即使所有菜吃完了，最后一点带有辣味的汤水也完全可以下一碗饭，甚至直接端着这点汤水去盛饭以显示我们的豪爽之气。鸡蛋的做法中除了水煮蛋、酒酿蛋、蒸蛋之外，辣椒炒蛋（图6）几乎是标准做法，以至于后来离家吃到番茄炒蛋颇有惊意。双抢的时候，劳累一天非常疲惫，这个时候则需要虎皮青椒（图7）来提升胃口，还可省去切菜的程序。
（图片来自网络，作者编辑整理）
颜色变红无疑是辣椒成熟的最直观表象（图8），随着夏季的炎热，辣椒生长与成熟的速度也在加速，远超我们吃辣椒的进度。这也意味着该做“剁辣椒”了：用干净毛巾擦净红辣椒表面（如果用水洗则难以存储），丢入到一个桶中，用铲子铲碎，再加入盐、蒜子、生姜等混匀后装入缸中密封好。日后秋冬时开缸，它们依然鲜艳且多汁，可直接下饭也可作为调料（图9）。在辣椒生长最旺的时候，我们还会挑个头硕大、长相工整的红辣椒，小心翼翼用剪刀剖开，唯恐伤及里面的辣子，把这些辣子晒干后密封装好，这是来年的种子（图1）。另外有部分红辣椒晒干(图10)，作为冬天炒菜的配料。也可将它们研碎，做霉豆腐时用它们裹着豆腐（图11），豆腐发酵后与辣椒的交汇，则是无敌的美味。
秋后，辣椒苗快要走完它的生命历程。枝干越来越干瘪，果实越来越少，它慢慢地变黄、落叶、枯萎（图12），霜降时主人将之拔出土地，厨房的火灶将是最后的归宿，燃烧并释放出剩余的热量。它生长菜，也成为烧菜的燃料，并再作为肥料返回菜地，这是循环的命运。而土地即将迎来新的蔬菜品种，这是我的味蕾不太情愿的时节，因为没有新鲜辣椒吃了，似乎少了一点什么。尽管用干辣椒炝炒各种菜品，辣味虽依旧，可少了鲜味，何况这些干辣椒仅仅起着调料作用，一般不会像我们在夏日里把鲜辣椒吃个干净。而剁辣椒中的鲜在冬日是宝贵的，吃完所有剁辣椒后的等待似乎有点长，那将是又一个春天。
突然有年冬天，在酒席上吃到了一种外形圆滚、块头更大的类似辣椒的东西，刚看到时有喜出望外的高兴，可是吃上去是甜甜的味道，以至于我们称它为甜椒或菜椒，这种外地来的食物显然在本地不那么受欢迎。又过数年冬季，在市场上有真的辣的青椒卖，人们说这是大棚菜，可以反季节种植，于是吃辣椒自由了。辣椒自由还表现在不少馆子里的许多菜品都是辣椒堆里找肉菜，红红的辣椒起着视觉的冲击，这些菜里的辣椒似乎主要起着配色作用，宴席结束时，菜里的辣椒通常都没被食客尝过。
物质的丰富让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穷尽最后一点味道来下饭，人们辣的味蕾也开始退化，尽管家中的晚辈们也在高辣度地区长大，他们吃辣椒的能力一个比一个弱。辣椒作为一种草根属性的食物，其主要作用为了刺激食欲因而被认为是干饭神器，所幸国人已经告别“解决温饱问题”的时代，营养有了更多的获得渠道，辣椒在新一代人眼里自然要走下神坛。这也算是实现了寒冬里嚼辣驱寒苦读中的青年鲁迅“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之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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