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得承认，这个标题拟得过于“复古”，呵呵！但这篇博客的写作背景和整体思路又确实如此，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标题，姑且冠之。
聊这个话题，要从我早些年参加一次博士学位论文答辩的故事说起。当时，一个博士生在答辩时，不知道是一时紧张说错了，还是真的没搞明白，在讲自己的“自变量和因变量”时居然说反了——口头上“因果倒置”了。这显然是个很低级的失误，弄得一下子气氛有点尴尬。好在问题也不是大问题，后来他自己也纠正过来了。事后，结合平时也有不少学生出现过把“自变量和因变量说反了”的现象，我就不禁反思：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自变量和因变量对应的的英文是“Independent variable and Dependent variable”。Independent variable还可以是解释变量（explanatory variable）、外生变量，是可由研究者选择、控制、研究，且能独立变化而影响或引起其他变量变化的条件或因素（变量、变量、变项）。说白了，Independent variables就是（原）因变量。然而我们中文偏偏翻译为“自变量”。与之对应的dependent variable则是响应变量（response variable）、被解释变量、内生变量、反应变量、依变量等等，亦即要研究的目标变量，其取值可被观测且随自变数的变化而变化。说白了，dependent variables就是（结）果变量。然而我们中文偏偏翻译为“因变量”。或许正是英译汉时的这种“偏偏”——换言之，当我们讲“自变量和因变量”时，脑子里需要经过一次因果互换的过程——导致了很多人在使用“自变量和因变量”时会出现“因果倒置”的问题。
仅从心理学来看，这种例子其实还有很多。比如，“Voluntary attentions and Non-Voluntary attentions”的翻译，很多教材中翻译为随意注意和不随意注意（实际上完全可以像有些文献那样，翻译为有意注意和无意注意更符合中文表述习惯），更是出现了英文含义和中文表述含义截然相反的情况。还有“Internal motivation and External motivation”的中文翻译，也出现了上位概念内涵与下位概念表述上存在逻辑矛盾的情况。即几乎约定俗成的“内部动机和外部动机”中文翻译如果翻译为“内源性动机和外源性动机”事实上更加准确。这里的理由应该是很清晰了，我认为没有赘述的必要。
不得不说，我对翻译学专业知识和理论一无所知，因而要讨论翻译学专业问题的话笔者肯定是力不能逮的。以上仅为学习和工作中的一些思考，主要想谈谈由此带给我的几点启示：
一是学界很多学术概念的中文翻译确实存在较多歧议。我们中文学术论文和著作中，很多学术概念在首次出现时作者往往同时标注出相应的外文，主要就是出于严谨的考虑，因为同一个外文概念会有多种中文翻译。这里面既有中文和外文之间完全对译存在着无法跨越的语言学意义上的障碍的原因，也有不同学者有着不同的中文翻译“使用偏好”（以前听过一个故事，某博士后导师与其博士后签订在站期间只能使用导师偏好的某个中文翻译的协议）的原因。也正因为如此，就引出了我的第二个启示。
二是阅读英文原著和原文在学术研究过程中是非常必要和重要的。除了上述原因之外，还有一个众所周知不容忽视的事实，那就是在现代汉语尤其是学术语境中的很多概念语词实际上来自一道贩子日本学人和日语（这是U型锁也锁不住的不争的事实）。因此，如果我们不读外文原文，那我们就容易变成照收照搬的二道贩子，在国际学术对话中就容易陷入鸡同鸭讲的尴尬。多年来，笔者对研究生的第一要求就是英语基础，主要理由正在于此。
三是科学的终极目标是求真（真相、真实、真理），而实现求真的目标必须遵循理中客的原则，讲求证据充分、逻辑周延。由于我们在科学上的后发性地位，借鉴学习先发国家的经验和成果就是绕不开的一条道路。但如前述的几个翻译例子那样，借鉴和学习最终还是要回到我们中文语境和中国现实中来。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理难通，理难通则事难遂。如果我们在很多概念的语词使用上都不符合中文习惯，甚至存在矛盾和冲突的话，恐怕不仅“事难遂”，遑论什么求真了。于是，这也引出了我要讲的第四个启示。
四是学术界有些“约定俗成”的中文翻译无论是否可“通约”，都应该与时俱进、与学俱进。如果某些概念英译汉时确实存在问题，就应该进行修正甚至修改。否则，我们现在讲的《社会学》可能还在继续沿用严复先生的《群学肄言》了。而前述的那几个例子，笔者以为，实际上都是存在问题的、应该修改的。但无可奈何的是，由于约定俗成的劲儿太大，或者学界也都形成了路径依赖和惯性思维，至今仍然外甥打灯笼——照旧(舅) 。
五是批判和质疑应该学界的安身立命之本。学术界如果也人云亦云，没有批判和质疑，别说什么学术创新，恐怕很多错误都会一直以讹传讹。比如，前述几个例子都是目前学界（尤其是教科书上）还在沿用的中文翻译。老祖宗很早就提醒过读书人，尽信书不如无书。时至今日，如果我们还迷信照搬前人的东西，把书本和教材视为权威而不敢有质疑和批判的精神，那有何谈学术创新和进步呢？
最后，我想说的是，这篇博文可能所述散乱，但笔者期望自己见微知著的心态是不变的。这里讲的在很多学人看来或许不是问题的问题背后，我们还是可以看到一些值得深思的东西。在此，也希望能够抛砖引玉，引发更多学人的思考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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