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的闹钟还没响,牛向阳就被窗外的鸟叫声唤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脚刚伸进拖鞋就听见家属在厨房喊:"阳台上那盆三角梅该修剪了,枯枝上的刺比刀子还尖。" 他含混地应了声,趿拉着那双洗得发白的蓝色拖鞋走向阳台,鞋底与地板摩擦的 "嗒嗒" 声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牛向阳推开阳台门的瞬间,混杂着尘土味的干燥空气扑面而来。三十多盆花草在晨光里投下交错的影子,最靠角落的三角梅却显得有些萎靡 —— 去年开得泼泼洒洒的紫红色花瓣早已落尽,深褐色的枝条虬结着攀在锈铁架上,不少枯枝上还挂着干枯的花萼,像一个个蜷缩的小喇叭。他蹲下身时,膝盖骨发出 "咔哒" 一声轻响,这才注意到三角梅靠近花盆的位置滋生出几丛杂草,枯黄的枝桠间果然藏着几根格外狰狞的刺。
那些刺呈扁平的三角形,尖端泛着暗沉的金属光泽,比蔷薇刺更粗粝,表面还附着细碎的干枯表皮。牛向阳抄起园艺剪刀,先去剪缠绕在三角梅根部的马齿苋。剪刀刚碰到草茎,他忽然感觉右脚底板被什么东西猛地戳了一下,"噗" 的一声闷响后,尖锐的刺痛感像电流般窜上来。他 "哎哟" 一声仰坐在地,抬起脚时看见拖鞋前端破了个菱形小口,一根足有四厘米长的三角刺穿透鞋底,正嵌在脚掌心靠近脚跟的位置。
"这破花比仙人掌还厉害!" 他咧着嘴扒拉那根刺,发现三角梅的刺根部。这双拖鞋是去年在超市买的处理款,鞋底薄得能看见脚趾轮廓,此刻刺尖已经刺破皮肤,渗出的血珠顺着刺棱往下滑。他扶着花盆架站起来时,伤口处传来阵阵跳痛,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客厅挂钟敲了七下,原本打算去巷口买胡辣汤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卫生间的镜子里,牛向阳看见脚掌上的伤口呈十字形,周边皮肤已经泛起红肿。他拧开冷水龙头冲洗,冰凉的水流激得伤口发麻,却压不住那股持续的灼痛感。医药箱里的碘伏棉签擦过伤口时,他疼得直吸气 —— 三角梅刺上沾着的尘土混着汁液,在棉签上晕开深褐色的污渍。创可贴贴到一半时,胶水粘住了脚毛,他疼得倒抽凉气,忍不住把拖鞋踢到墙角:"早该换双厚底鞋!"
阳光透过纱窗照在沙发上,牛向阳把脚架在茶几上,目光又飘向阳台的三角梅。这盆花是五年前从花鸟市场扛回来的,当时摊主说这品种叫 "同安红",能开出瀑布般的花墙。头两年确实开得热闹,可自从去年冬天忘了搬进室内,不少枝条就被冻干了,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和这些防人的尖刺。
墙上的石英钟指向八点,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他一瘸一拐地挪到阳台,打算把三角梅的枯枝彻底剪掉,剪刀碰到刺时却犹豫了:这些丑陋的尖刺,何尝不是植物在寒冬里活下去的铠甲?
午后的阳光变得炽烈,牛向阳穿着新拖鞋走到阳台。他戴上帆布手套,用整枝剪小心地修剪三角梅的枯枝,那些三角刺扎在手套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他把剪下的枝条堆在纸箱里,发现枯枝断面其实很光滑,就像生活里那些不经意的伤害,表面狰狞,内核却未必带着恶意。当他把三角梅挪到靠窗的位置时,发现枝条缝隙里藏着个嫩红色的芽苞,像粒被尖刺守护的红宝石。
夜色渐浓时,牛向阳又去了阳台。月光给三角梅的刺镀上层银边,那个嫩红的芽苞在暗影里格外显眼。生活就像这盆三角梅,总要有些扎手的刺,才能让人在疼痛里记住那些温柔的瞬间。快乐和痛苦都是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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