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我在加拿大蒙特利尔加入了一家名为 SirsiDynix 的软件公司，专注于图书馆系统的开发与部署。那时我所在的部门叫做数据转换（Data Conversion），职责是为全球客户在系统迁移过程中，将旧系统中的数据提取、清洗、转换为新平台所需的格式，并确保顺利导入。这项工作虽然听起来偏重流程，其实属于软件应用层面，往往需要根据项目需求进行临时的脚本开发与调试，因此具备一定的编程经验至关重要。
我所在的蒙特利尔办公室，是这家总部位于美国犹他州 Lehi 的公司的加拿大分部，约有七十五名员工。工作语言主要是魁北克法语，员工绝大多数为本地魁北克人。客户遍布法语区及拉美国家，如智利、哥伦比亚等地。彼时的我，是办公室里唯一的亚裔、也是唯一的中国人。部门经理是位非常友善的魁北克女性，据说她之所以愿意招我，很可能也与她母亲对中国旅游的喜爱有关。异域文化间的微妙连结，有时竟能悄然影响人生的轨迹。
然而，平静的日常很快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
2004年的某天，部门经理突然召集我们开会。在会议上，她宣布自己和她的助理将被裁员，“数据转换部门将与美国总部的同类部门合并，日后由美国直接管理。”她说这话时很平静，我却察觉到一种隐约的无奈。这是一场始于管理架构调整的小型地震。
没想到更大的冲击还在后头。约一年后，2005年某一天，公司突然召开全员大会，正式宣布一场大规模裁员。整个蒙特利尔办公室从约75人骤减至25人。销售与开发团队被一刀裁去，只剩下项目管理和数据转换这类核心后勤支撑岗位。
我，是那次裁员中的幸存者之一。
也许是因为我并未被波及，那些风声都未曾提前传到我耳中。每一个清晨如常打卡，却不知某一天就会成为转折。此后几年，公司持续收缩，直到我2007年离职前往耶鲁工作时，整个分部只剩十几人。这段经历像是一本缓缓掀开的书，章节平静，却暗藏命运的转折。
如今回看，恍如隔世。但裁员，并非特定时代的悲剧。当下的美国，也正面临新一轮的技术性洗牌与结构调整。
高科技行业风光不再，裁员成了关键词。学生入学人数下滑、联邦签证政策收紧，也使得美国高校深受其扰，高等教育正经历久违的“瘦身”压力。不少同行开始忧虑减薪、冻结招聘乃至整体裁撤。
人生很多时候是不确定的。即便努力尽责，也无法完全掌控未来。作为个体，在宏观力量面前常常显得无力。但命运纵有波动，心态若能平和，从容则胜。
在命运洪流中稳住脚步，也许并非靠天赋或机遇，而是靠一种不慌不乱的内心力量。这种力量，也许正是在一场场风暴中慢慢累积而来的。职场中的变动往往来得悄无声息，个人很难掌控其走向；但面对不确定性，稳定的心态与基本的专业能力，依然是最可靠的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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