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的解》——声音背后的科学与艺术系列连载②
歌唱的“解”存在吗?
——从艺术行为到系统建模的思维转向
马金龙
(中国科学院,长沙市老干部大学艺术团)
“一声出口,气沉丹田,咽成金钟,歌者如化。”
但我们可曾问过:这样一种“神秘而熟悉”的行为,真的可以被建模、被理解、被解析吗?
一、当艺术遇上建模:我们为何要“解”歌唱?
歌唱,是人类最古老的表达方式之一。
它超越语言,跨越文明,伴随生命成长、情感传递与身份构建。几千年来,从《诗经》中的“关关雎鸠”,到西方的“Bel canto”,再到藏地的“呼麦”“羌腔”,人类用歌声书写着灵魂的共鸣。
然而,我们对“歌唱”本身的理解,却远远落后于我们对声音的使用。
我们知道歌唱需要“共鸣”,但“共鸣”究竟共的是谁?何以形成?
我们知道歌唱涉及“气息–声带–腔体”配合,但这三者是如何协同运作?
我们知道“声音能打动人”,可为何相同的旋律,不同人唱,会产生完全不同的情感震动?
这些问题不仅关乎技术、训练与审美,更关乎我们是否有能力从系统角度理解声音的发生机制。
这正是我在《歌唱的解》一书中尝试回答的问题:
歌唱,能否作为一个复杂系统被科学建模?
若答案为“是”,那我们所说的“好声音”,是否对应着某种系统性“解”?
二、碎片还是系统:传统认知的局限
长期以来,我们对歌唱的理解分布在不同学科:
在生理解剖中,研究声带、共鸣腔、肺部气压;
在语音声学中,研究基频、共振峰、频谱结构;
在教育训练中,强调气息控制、情感投入、动作模仿;
在美学与文化中,分析风格、音色与身份表达。
这些都提供了宝贵视角,但问题在于:
这些视角彼此割裂,缺乏一个统一的“系统整合框架”。
例如:
声门的非线性振动如何与声道滤波协同产生音色?
听觉感知如何反向作用于声带运动?
文化偏好如何嵌入神经系统影响发声策略?
为什么某些训练会“突然打通”,产生跃迁式进步?
这些问题无法靠单一学科解决,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跨学科的“歌唱系统建模工程”。
三、“解”的提出:复杂系统如何照亮歌唱机制
在系统科学中,一个“解”(solution)指的是:
在多变量耦合系统中,能稳定存在、具协同性、能迁移的结构状态;
它是一个“吸引子”——系统最终会聚集到的行为模式。
当我们从这个视角看歌唱时,我们不再仅仅谈“共鸣技巧”,而会关注:
声波是否稳定传播?是否形成孤波结构?
声源–滤波器是否发生“锁定”?即F₀与F₁之间是否形成耦合?
训练行为是否形成稳定闭环反馈?神经系统是否建立动作–感知通道?
歌者是否被某种音色“吸引子”牵引,进入特定风格轨道?
这些,才是系统意义上的“歌唱之解”。
四、从五个子系统,建构“歌唱的结构之诗”
《歌唱的解》一书提出:歌唱不是单一行为,而是一个五子系统协同涌现的结构:
系统编号 | 名称 | 功能核心 |
A | 气动系统 | 驱动与发声的动力基础 |
B | 声门系统 | 振动机制与非线性声源生成 |
C | 共鸣系统 | 滤波调谐与频谱建构 |
D | 神经–感知系统 | 闭环反馈与路径塑形 |
E | 文化认知系统 | 音色范式与风格吸引结构 |
图2-1 歌唱系统五维结构图
正是在这些子系统的非线性耦合中,声音得以生成、控制、赋义与风格化。
五、走向系统歌唱学:跨学科的呼唤
我们正站在“系统声学–认知神经–文化编码”三者融合的门槛上。
正如生命科学已不再只是研究器官,而是研究生物系统,歌唱研究也应:
不再只教“技巧”,而理解“结构”;
不再只讲“共鸣在哪”,而问“系统如何涌现它”;
不再只感叹“好声音是天赋”,而构建“训练如何重构神经–动作–音色通道”。
这是一场从“感受经验”走向“系统建模”的思维转向,也是一场从“歌者自觉”走向“声音系统智能”的知识革命。
六、结语:从这一声出发,听见未来
是的,歌唱有“解”。
这个“解”不是某位大师的专利,而是属于所有愿意理解声音之人。
它藏在喉头之振动、鼻腔之共鸣、动作之微调、神经之连接、文化之牵引中。
在接下来的连载中,我将带你逐步走进:
为什么有些声音“像光一样”穿透?
为什么“换声”会突然失控或飞跃?
为什么不同文化偏好不同音色?
如何建立“个性化声音模型”与智能训练路径?
声音,是结构之诗,是文化之声,是系统之谜。
而我们,只需从这一声出发。
转载本文请联系原作者获取授权,同时请注明本文来自马金龙科学网博客。
链接地址:https://wap.sciencenet.cn/blog-312-1495419.html?mobile=1
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