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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翻译

已有 5035 次阅读 2009-8-19 09:20 |个人分类:翻译|系统分类:科普集锦

 
 
这个题目应该是翻译家的功课,我借来谈“读一篇译文的感想”——这才是真题目。因为感想是对“小同学”说的,所以话的语气不那么“温柔敦厚”。
 
我以前读过半页什么书(本着“为尊者讳”的传统,不提书名了),实在看不明白,读通一个句子都费劲,只好找来原著。我的英文肯定不如中文,但英文读懂了,而且很轻松,很惬意……
 
现在看到的译文,比那个还好一点儿,但读起来还是费劲,觉得译者为了“忠于”英文而忘了中文,结果也忘了读者是要读中文的。把“信”作为“硬译”的借口简直可笑而荒唐——把人家明白如话的文字译成诘屈聱牙的中文,好意思说“信”吗?把一个演说家的话转述成一个结巴的语言,也叫“尊重作者”吗?说句不太恰当的比喻:“信”应该和恋爱的“爱”一样,是要把一切都包含在里面的,所谓“达”和“雅”也要包含在其中。我认为没有孤立的三个标准,更不能说“信”是“起码的”标准。有的译者以为用字典的翻译就是“信”,其实在具体的语境中,字典的解释几乎都不能用来翻译。哪怕简单如table,还要分写字台和餐桌呢!如果要翻译,最好把英汉词典藏起来。
 
下面具体谈几点——我们不管原文,因为普通读者没有原文,所以拿原文来强作辩解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仅凭中文就看出了问题,那翻译一定有毛病,即使不是“天大”,也不会比“地小”。我不是好医生,不能辩症下药,但病却是明摆着的。
 
1 没有段落之间的逻辑的、情绪的或者语气的关联;句子间的因果关系也常常由于因果倒装或缺少关联词语而不够明确,语气也因此而不能流畅。如  
光可以为原子或分子所吸收仅仅是当光的波长具有某些十分确定的数值的情形。  
这样的句子,一眼肯定看不明白;如果不仔细,多看两眼也未必知道说什么(在读完全句前,“为”字会发生歧义,不知道是“为了”还是“为所”)。其实,颠倒一下次序,就一目了然了:“只有当光的波长…,它才能为….所吸收。”(当然,看数学课本多的同学能明白这句话应该在“仅仅”那儿断句,这种颠倒的语句,可能就是从翻译的数学课本流传下来的。)
 
因为句子结构不当,原来上下一贯的语气就会被中断,而且会出现许多重复的词句(主语)。所以,句的问题也是段的问题。如果一段话里的某个句子可以任意改动,那么原来的段落就没有形成一个整体。
 
2 句子不符合汉语习惯;一些生造的词语也很不恰当;英汉词典提供的解释并不总能现成地拿来作翻译。某些单字,如“其、之、所、乃、于”等,如果不会产生声律或意思上的特殊效果,就没有必要保留。其实,我们平常讲话也不需要它们。
 
3 句子不完整,有时看不明白;有时句子太重复,同样不明白。这些问题,不过是小学生的作文问题,不需要多说了。
 
4 句子结构不好,如在较长或复合的句子中,各成分不平衡;在主要成分间插进长长的定语或状语;用一个或多个小句子作主语或宾语;用连词连接若干完整的句子,等等,都使阅读不能畅通。例如:  
当我们将目前地球上人类的生活与我们尚无知识的那个年代相比较,在我看来好比是当您在冬日与您的乡绅和贵族坐在宴会厅中共进晚餐的时候,一只急速飞行的麻雀飞越大厅一样。  
这是对话的一句,你能读得出来吗?能听懂它的意思吗?没经过相声训练的读者恐怕讲不出这样的话,讲出来也没人听得懂:到底在“比较”什么呢?这里失去了一个关键词:生活的处境(或状态)。然后下面的补充才显得自然。更令人喘不过气的是下面这样的句子:  
我们现在认为标准模型的场方程并不是那种必须要是可重整化的简单方程而是要求场方程中实际含有与理论的对称性相一致的所有可想象得到的项。  
如果一个句子要读过几十个字以后才看到核心的那个关键词,读者会很着急的。这句话最后落下一个“项”字,就像长颈鹿的脖子伸出十万八千里才显出脑袋。还有些绕口令式的句子,只能说是牙牙学语。想想看,如果一句话里有3个“可以”,一个小段里有12个“我们”,这样的文字怎么读啊?
顺便说一句,做翻译要向相声语言学习——你听它有时一口气上千字地噼噼啪啪吐出来,意思还是那么清楚;还要向译制电影学习,特别是20年前的老电影,听听悦耳的翻译语言是什么样子的。
 
5 原本简单的句子,在译文里变得模糊了,读一遍还不能看出它的意思:  
对于构成粉笔的碳酸钙,则是只有那些不可见的红外和紫外波长的光被强烈吸收,所以由粉笔所反射的光它的光色分布同原照射光的可见部分的分布相当一致。  
在这里,本来只需要一个主语就能说完,而译文换了3次,这是在学造句,不是写文章。如果注意“吸收”与“反射”,“不可见”与“可见”的对比,把它们放到相应的地方,意思会一目了然的。
 
我的“总意见”是:把一本通俗易懂的书,译得难读难解,就是天大的错误;原来优美动听的句子,如果变得肺活量小的人读不下去,同样是天大的错误;原本简单的意思不能令读者一目了然,还是天大的错误。总之,读起来难过的译文,就不是好东西;如果原作如此,就没必要为它换一件外衣请到别的文化去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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