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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中外著名医生:约翰·斯诺和王士雄

已有 1841 次阅读 2023-2-27 10:03 |个人分类:医学史话|系统分类:人物纪事|文章来源:转载

资料来源:棒棒医生 2020-08-22 00:30;作者:余向东 

霍乱是19世纪最恐怖的传染病,自1817年起,从印度出发,传遍全球,共有7次大流行,导致的死亡仅印度估计就有3800万,全世界当以亿计算,史上大约仅次于鼠疫和天花,新冠与之相比简直就像毛毛雨。

在与霍乱的战斗中,中西医学史上有两个标志人物,约翰·斯诺(1813-1858)和王士雄(1808-1866),他们处于相同的时代,面对的是相同的疾病,他们的医学贡献具有很好的可比性。

王士雄,字孟英(还有很多的号,在此忽略),浙江海宁人。他出生医学世家,从曾祖父算起,是医四代。王氏四代均已经接触过当时已传入中国的西医解剖学,比较之下,对中医的脏腑学说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比如,其父王大昌说:“若非泰西之书入于中国,则脏腑真形,虽饮上池之水者,亦未曾洞见也。”王士雄自己不但读过介绍西医解剖的《人身说概》和《人身图说》,还亲自观察过死人骨骼,证明女人的骨头也是白色的,并不是黑色的,可见《洗冤集录》的不靠谱。

王士雄主要成就是温病,他是清代温病四大家之一,医学史评价他是温病学说的集大成者,代表作《温热经纬》。所谓温病大致与传染病的概念相当,霍乱是其中之一。

第一次霍乱世界大流行大约在嘉庆二十三年就传到了中国,导致了惨重的死亡。据历史学家研究,1820-1821年的大疫即是霍乱,累及275个县,人群总死亡率超过50%,形成有清一代瘟疫的第一个高峰。

当时的中国医生不知道这是什么病。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命名,痧症、吊脚痧、绞肠痧、瘪螺瘟、瓜瓤瘟、番痧、瘟毒痢、疖肠痧、湿霍乱、麻脚瘟等等。

王清任说:“道光元年,病吐泻转筋者数省,都中尤甚,伤人过多。贫不能埋葬者,国家发帑施棺,月余间,费数十万金。彼时医工,或云阴寒,或云火毒。余谓不分男、妇、老、少,众人同病,即疫也。”他笼统地称之为“疫”,相当于说是“传染病”,等于没说。

王士雄说:“道光元年,直省此证大作,一觉转筋即死。京师至棺木卖尽,以席裹身而葬,卒未有识为何证者。”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病,王士雄从古书里找了一个名字给它安上,这就是“霍乱”。

但是,古书上的“霍乱”并不是这个传染性强烈致死率奇高的霍乱。

《黄帝内经》、《伤寒论》、《诸病源候论》等描述的“霍乱”多有发热头痛、腹绞痛等症状,而真的霍乱以剧烈的泻吐及其导致的循环衰竭为特征,腹痛和发热头痛均少见。古代的“霍乱”可能只是急性胃肠炎之类的疾病。

王士雄旧瓶装新酒,重新定义了“霍乱”这个病。

他的《霍乱论》出了两版,间隔二十余年,修订版是深思熟虑之作。书中把霍乱分为热霍乱和寒霍乱。论者多认为热霍乱即是真霍乱,而寒霍乱是包括急性胃肠炎之类的类霍乱;王士雄能观察到二者的区别,是难能可贵的。这是现代研究者的想当然。

寒热霍乱的区分靠的是观察大小便、舌苔、呕吐物、脉象、转筋(即抽搐)等症状体征。比如,大便热且极臭,呕吐物酸浊,小便黄而短,是热霍乱;反之,大便清、呕吐物澄澈、小便利、口不渴,就是寒霍乱。如果这样分辨的话,无论寒热霍乱都可能是真霍乱,也都可能是类霍乱。

真类两种“霍乱”真正本质的区别王士雄根本就没有观察到。

二者虽然都有泻和吐,但性质完全不一样。真霍乱是突然发生的无痛性腹泻和喷射性呕吐,腹泻次数往往多得难以计数,仅开始时是黄水样,后面基本都是米泔水样便,哪里有什么恶臭的味道?频繁吐泻之后,会因水液和电解质的大量丢失,而出现循环衰竭,尿量减少甚至无尿。严重脱水的外观表现非常明显,眼窝深陷、声音嘶哑、皮肤干燥皱缩、弹性消失、腹下陷呈舟状、唇舌干燥、口渴欲饮、四肢冰凉、体温常降至正常以下。因为低钠而导致抽搐(即转筋)。而急性胃肠炎等类霍乱的呕吐腹泻要轻得多,很少会引起循环衰竭,倒是常常会有发热和腹痛。

二者流行病学区别则更大。类霍乱个别发病,顶多三五人群聚发病;而真霍乱则成千上万地发病。类霍乱致死率极低,可以轻松做到零死亡;而真霍乱灭村屠城,死亡动辄数万数十万,甚至百万千万。

要之,这两种病压根就不能相提并论。王士雄竟然把它们相提并论,斤斤于无意义的寒热之辨,说明他观察之粗疏,对疾病边界缺乏清晰识别能力。

论者又推崇王士雄首创“臭毒”为霍乱病因,以之比附于西医的水源致病理论。这也是误解。

王士雄对霍乱的病因并无特别超越前人之处。在《霍乱论》的《总义》里,他明确说,“雄案:霍乱,有因饮食所伤者,有因湿邪内蕴者,有因气郁不舒者。”说的还是饮食、六气、情志等传统理论。

在《热证》一节中,他说,“上海...人烟繁萃,地气愈热,室庐稠密,秽气愈盛,附郭之河,藏垢纳污,水皆恶浊不堪。今夏,余避地来游,适霍乱臭毒番痧诸证盛行,而臭毒二字,切中此地病因。”这一段是“臭毒”二字的来处。很显然,这里的臭毒是和霍乱、番痧并称的一种证,王士雄特拈出二字,是要形容上海此地之疫病的特征,并不是指物质意义的某种相当于微生物的东西叫“臭毒“。他说,热霍乱“其发也,每因吸受暑秽,或饮食停滞,遂至清浊相干,乱成顷刻,而为上吐下泻。”还是暑邪和饮食,不是什么臭毒。

在治法上,王士雄有十一招,分别是:

伐毛:解开头发仔细看,有红色的赶紧拔掉;再解开衣服看胸背,有长毛的拔掉。为什么呢?他的理论是,“热毒深入营分,发为血之余,毒焰上炎,故见赤色。”那些年,王士雄拔的毛发定然不少。

取嚏:用皂角末、通关散之类药吹入鼻中,使打喷嚏,认为这样可以使气道通畅,利于邪气、浊气排出。霍乱是肠道传染病,怎么会从鼻孔里排出邪气呢?

刮法:就是刮痧,“凡毒深病急者,非刮背不可”,排毒嘛。想象一下,我们似乎可以听到,那些严重脱水皮肤干燥失去弹性的可怜病人在刮痧板下的呻吟。

淬法:“以灯心微蘸油,点火淬之。以灯火近肉即提起,有声,病即松。”这是一个富有想象力的治法。

刺法:就是针刺,为的是放毒血。可选的穴位很多,其中有一个讲究,就是“男左女右”,这是中医自古以来极为重要的原则之一。比如,刺少商穴时,要扶病患坐直,男左女右,用力将其手臂从上捋下,捋其恶血聚于指头手并刺。

拓洗:方法很多,其中一种是:若路途患此倒地者,但以病患两脚浸溺桶中,亦妙。绵絮浸酒中,煎滚。取出,乘热裹患处。

熨灸:热盐敷、灸之类。

侦探:是诊断性或治疗性试验的意思,像巫术。如细嚼生黄豆,如果不腥,说明是痧证。或“大赤雄鸡一只,放病患腹上,以鸡口朝其面,鸡即伏而不动。痛止,鸡自跳下。”有点神奇。

策应:收集了历代偏方大几十个,其中,口味比较重的有著名的锅底墨煤、路旁破草鞋、雄鸡矢白、雄鼠矢、马矢、烟管中油等。不知道这些方子王士雄自己都试过没有?

纪律:指各种禁忌。其中比较奇怪的是,“忌米汤”。现代医学认为霍乱最重要的就是补液,轻症可以经口服补液。为什么要忌米汤呢?还有一个更奇怪的是,“慎延医”,不要随便看医生,因为庸医太多,要看就看正宗中医,大约是这个意思。但是,可怜的病人哪有能力判断谁是正宗中医呢?难矣哉!

守险:各种预防措施,其中最为人乐道的是,王士雄关注水卫生,他建议要苏通河道,广凿井泉,投药物去水毒。但这只是王士雄诸多预防措施的一种,并不意味着他特别注意到了水源对于霍乱的重要性。他还关注空气,要焚药熏空气中的秽气;其他的如,不供神像、不吃鳗鳝和瓜果冰凉之物、节食、川椒研末涂鼻等等。这些措施与我们今天对霍乱的认识相去甚远。

总之,王士雄虽然大量观察了霍乱,但他对霍乱的临床和流行病学的特征认识不清,更不知霍乱的病源和传播途径,治疗和预防方法主要的仍然是墨守古代的各种无稽之谈的偏方。他关于霍乱这个病的认识和防治对后世没有实质影响。在他之后,霍乱继续在中国肆虐,继续杀人如麻,要一直到1932年霍乱大流行中的伍连德,才在上海进行了改造供水系统和疫苗接种(百万人次)等真正有效的防疫措施。

我们再来看看约翰·斯诺。

约翰斯诺专业是麻醉医生,他是第一个用氯仿进行麻醉的人,是维多利亚女王的私人医生,本来是和传染病不搭界的。

但是,当霍乱这个恶魔传到英国,第一次就夺去了6万多条生命,第二次在伦敦就杀掉5千多人,第三次的1854年,在伦敦的一个区里短短10天死去500多人,整个街区的居民几乎一哄而散。

面对这样的情况,麻醉医生也无法岁月静好。

和王士雄的境况一样,当时的医学界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病?病因是什么?

当时主流的观点是“瘴气说”。认为是坏的空气导致的疫病流行。也有少数医生认为是食物包括饮用水不干净引起的。瘴气致病说更易于被接受,毕竟当时的伦敦就像当时的上海,空气恶臭难闻,人人痛切身受;而水看起来是那么的干净,怎么会有问题呢?

约翰·斯诺在1849年就基于初步的调查写了一篇文章,主张食物是病之源。如果瘴气致病,为什么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有人不得病呢?又为什么表现为消化道而不是呼吸道的症状呢?

关键在于证据。不管你主张什么病因,你得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来。

如王士雄主张是“臭毒”,他没有任何证据。其他如吴塘《温病条辩》的“阳虚寒湿”、吴有性《瘟疫论》的“杂气”等等,均是肆意想象,没有实质的证据。

约翰·斯诺为了找到证据,在1854年的疫情刚缓解时深入到疫区的核心区实地调查。他来到大型死亡现场宽街(Broad Street)和剑桥街(Cambrige Street),一家家去敲门,有时推开门看到的是一屋的死尸。冒着死亡的风险,他拿到了区域内全部578名死亡病例的详细一手资料。接下来,他做了一件足以在医学史上名垂千古的事。他把这些死亡病例用黑色短线为标志,一一画在地图上。这一画,非常显目地看到,大部分的病例围绕着宽街和剑桥街交叉处的一个水泵。如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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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水泵被污染了呢?

人们并没有被说服。因为瘴气说也能解释这种情况,那个水泵所在的地方正好是瘴气中心,离得越远,瘴气越少,自然发病就越少。而且,另外一处的水泵的卫生条件要糟糕得多,那里的人反而没有得病。

所以,约翰·斯诺继续调查。发现,附近的一家啤酒厂的工人家庭都没有人发病。这个啤酒厂里对工人免费发啤酒,工人们把啤酒当水喝。

一家监狱里500多名囚犯也都没有得病,这个监狱有自己的井。

更有说服力的一个证据是,离宽街比较远的地方有寡妇母女二人也得了霍乱,调查发现,她们特喜欢宽街水泵的水,不辞辛苦也要到宽街打水回去喝。

所有这一切都有力地证明了水泵的水被污染了才是这次霍乱的原因。

不是瘴气,不是臭毒,不是寒湿暑热......

之后有一位牧师叫亨利·怀特赫德,他继续调查发现了这次霍乱的零号病人。一个被约翰斯诺忽略的5个月大的女婴最早死于霍乱,他的母亲将洗尿片的水倒入了一个污水池,而这个污水池离宽街的那个水泵对应的水井仅3英尺。挖掘污水池后发现,水池壁已经损坏。

至此,霍乱的传播途径渐渐明晰了:病人的粪便污染了水源,污染的水经消化道传给人。

正确的认识才能带来正确的决策。英国政府不仅关掉了那个水泵,更着手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的地下水道系统建设,使城市污水和饮用水彻底隔离。到1866年第四次霍乱大流行时,英国死亡人数大大减少,仅2000人;同时的俄罗斯死亡逾百万。

英国的经验传遍世界,给世界人民带来福音。约翰.斯诺的死亡地图带来了公共卫生的革命,开创了流行病学的全新领域,为后来者指明了正确的方向,在征服霍乱的险途中竖起了一座座现代医学的丰碑:帕西尼发现霍乱弧菌,科赫分离霍乱弧菌并建立科赫法则,巴斯德发明鸡霍乱疫苗,输液和口服补液盐的发明,抗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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