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与永恒
鲍海飞 2025-1-6
新年的这一天,在东方体育中心地铁站外广场的一个书店里,随手拿起一本书,是一本绘画方面的书,恰好翻到一个页面,重点划黑的大字,说:绘画不应该是时尚的,而应该是永恒的。
我忽生疑问,是这样吗?究竟什么是时尚的,什么又是永恒的?时尚的就不能成为永恒的吗?
我没有细看内容,也就断章取义聊几句。
或许,作者的意思是,应该画一些能够永远留存于世间的东西。但究竟什么东西能够永远留存于世间,永远留存于人的记忆之中?是历史上的某一个人物、某一瞬间、经典事例、战争、瘟疫,还是什么?
这个问题,又应回到,绘画是什么?绘画的本质是什么?
最初的绘画或许就是简单的涂鸦。无论是捡起个枝条在地上随意划写什么,还是用泥巴、炭黑在岩壁上随意涂抹,其动机或许纯是好玩。稍后,为了记事,便在一些坚硬的物件上,如龟壳或竹板之类,刻写某些符号、标记。排除功利性和建设性需求的因素,绘画是一种人的技能展示,也是一种情绪的宣泄。他既能将现实的东西,栩栩如生的描绘下来,也能将头脑中构想的东西画出来,包括具体的和抽象的两种认知。因此简单说,绘画就是单纯的好玩,再深一些,绘画就上升到艺术观赏的境界,是一种有目的的和有思想的表达。
时尚的,就是当下的,人们崇尚的东西。另一方面,时尚的,就意味着短暂的,虽能乐人,但显能长久,故令作者不喜。
然而,我又想,作者的本意可能并不仅于此,并非时尚就不好,而是应该去寻找、去画作那些能够成为永远的东西。
蒙娜丽莎的微笑为何能够吸引人?梵高的向日葵为何成为经典?后来看过一个解读,或许有些道理。欧洲文艺复兴前,画家笔下的人物都是贵族或者神话、天使中的人物,而没有普通人,是达芬奇首开先河,将一个普通人,就是将这位名垂千史的蒙娜丽莎,和她的神秘微笑一起放入画框之中。这或许就是绘画史上的一个转折点。从此,我们能够看见画作中许许多多平凡的人,如,梵高的《拾麦穗的女人》。
什么才能成为我们的主题?虚构的还是实在的、神圣的还是平凡的、庄重的还是轻浮的、优雅的还是丑陋?一切皆可为经典,一切皆可为永恒,每个人都可成为永恒的主题和中心。
印象派梵高所画的向日葵,更是代表了他内心的渴望,他是多么向往阳光啊!像向日葵一样生长,沐浴在阳光下。然而,悲情的是,他生前只卖出了一部作品,因精神错乱而自杀。我们难以知晓作者的经历和内心世界。
凡人的故事,传奇的人生,悲剧的力量,造就了永恒的经典。
不是悲剧胜过喜剧,而是普通人的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处在生活的挣扎之中。欢乐的日子,何其少。
谁不向往永恒!然而,我们如何把握时间,造就经典,成为永恒?
时间就在那里慢慢流淌。岁月沉淀下来的将是经典和永恒。
蓦然,我想到了那些古往今来的建筑。无论是那些高大的建筑,还是那些矮小的茅屋,何尝不都是凝固的画作?是人类在这苍凉的世间,努力打造的三维时空。
我们的长城,多少个朝代、多少个岁月,多少人,一块砖、一块石,在崇山峻岭之间开山凿路伸展绵延,一直到今天,依然巍峨耸立。欧洲的许多建筑,许多大教堂都是数百年来修建而成,平地上拔地而起,壮丽辉煌。罗马斗兽场,虽然已是破败不堪,但依旧让人想起往日的时光。多少代人来完成这前仆后继的事业?其后,就屹立在那里,成为永恒,成为经典。
或许,人类搭建起来的第一个茅草屋,可能是相当漂亮和时尚的,尽管一阵风,就可能将它掀翻,而难以持久挺拔成为所谓的永恒。但这恰是我们经历的一个过程,一个追求永恒过程的瞬间。木与石,短暂与长久。人们啊,一直在努力试图追求永恒!
每个人都在寻找和追求他自己的人生目标。
2022年,我读完了美国作家亨利-梭罗的《瓦尔登湖》(英文版)。作者在美国乡村的一处,远离人群的地方,租了一块地,靠近瓦尔登湖,他盖了一个小木屋,于是他在那里独居体验生活,自己种地,自己收获,过简单的生活,偶尔到附近的地方去买些东西,他在那里大约生活两年多的时间。随后,写下一篇又一篇的小文,经过反复修改,完成了这部著名的《瓦尔登湖》,一部关于作者在大自然中的体验和感受。起初,这本书很难读进去。但越往后读,就越让人爱不释手。读到后来,就是希望,这本书不要停下来。或许这就是一种心情已融入那书中之境界。这本书,是关于瓦尔登湖的自然风光,描写它的春夏秋冬,他记录所看到的人、景与物,甚至每一个发生的细节。他的描写,虽然没有感人的情节,但却是细致入微。他让你感受到,在那湖水旁,在那林中的小道上,在他的小船上,时间仿佛是静止的。船推开了水面,才荡起了波纹。林树芳菲,小动物们快乐地生活在那里,偶尔会到他的房前驻留拜访。一切都是浑然一体,你徜徉在其间,走过一路,丝毫没有打扰那些花花草草,那些花花草草也没有打扰你。阳光下、林木间,大自然,没有矫揉造作,没有虚情假意,没有车马喧嚣,更没有惊慌和陌生,一切都是那样的安详和自然。人与自然,仿佛真正的两小无猜,真正的物我两忘!同在阳光下,和那些枝条、花朵一样,不分彼此,没有空间的禁锢与分隔,没有时间的匆匆与消逝。每一天,都如微风般慢慢你从你的脸庞拂过,从容走过春夏秋冬。那一刻,梭罗找到了永恒。慢慢的,我似乎读懂了梭罗,梭罗在追寻他自己的人生目标,内心的恬然、平静与自然,不是超脱,而是融入,在简单和简朴中,走向永恒。
书,如同人,如同伴侣。起初之所以难以读下去,是因为它的内容,它的风格,它的谈吐、它的性格,是否与你相合。而后,之所以爱不释手,是因为,你已经读进去了,你和它相处了些许光景,或许有矛盾和冲击,但你已然走进了它的心窝,它也荡漾在你的心怀。当你要读完这本书的时候,你知道,你们分手的时间就要到了。你和作者,还有这本书,一起共度了那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美好时光,或舒适、或艰涩,或从容,或无聊,这就是一本书、一段人生、片刻的永恒。
所有的追求,都离不开经济基础。若为生活而奔波,如何造就经典和永恒?而只能顾及眼前。
做一颗流星,还是做一颗恒星?
曾经多少个夜晚,仰望星空,谁不感叹、惊叹那浩瀚的银河,无数颗闪亮的群星。多少个日夜,它们就在那里,仿佛镶嵌在天空的穹顶,一动不动。你注视着每一颗星,每一颗星也都在注视你。然而,当夜空中,一道闪电,一颗流星一掠而过时,我们是否也会有所悟。那又是哪一颗陨落的星!亦或就是一颗最最普通的石头,它流浪到哪里去?哪里是它的归宿?无人知晓。
常闻人知性情寓于山水之间。乐山者,敦厚朴实豁达,乐水者,轻盈灵动奔放。水常奔流而下,水逝去,而山却在。如此看来,水乃是短暂的,而山是长久的。然而,奔流的溪水却是去追逐远方,奔入大海,以另外一种方式,变成了永恒。
草木一岁一枯荣,山却始终伫立在那里。山的期待,花儿啊,你何时再来?你是我的荣光!花儿说,山那,我只是暂时小憩,醒了就到你的怀里来,我是你的珍藏。
人的岁月何其短暂,但生命通过他和她的DNA转录、复制得到传承。生命之内,创造超出生命之外的东西,纵然,我们都是一颗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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