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文
相声：讨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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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晨 丁勇 庄泓川 饶毅
2009年北大生命科学学院元旦晚会
学生：大家好！下面由我衬托饶院长为大家表演一个神秘节目。我现在正式揭秘：这个神秘的节目是相声，相声的名字是，讨饶。
饶：这个刚才主持人已经说过了，你还卖什么关子。
学生：啊？我不说相声好多年，怯场了，没听见……我真正要揭秘的是，这“讨饶”的含义。这“讨饶”啊，可能是讨教于饶老师您，也可能呢，是讨伐饶老师您，我要卖个关子。
饶：你就肯定没人“求饶”？等你申请研究生的时候看吧，谁给你写推荐信。
学生：这个，过两年再说吧。饶老师您有些做事习惯和国内很不一样，我们先要讨教讨教。您上次当着两百个学生说要提倡“科学好玩”，您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饶：对于国家、社会，科学有意义、有用处，对于科学家，那就不一样了。你没听爱因斯坦说过，为了功利、为了比赛脑力做科学，他都看不起？他只看得起玩科学的。看来，我和龙漫远老师讲课，你都没用心听。查你的成绩，重新打分。
学生：您看，（指观众）笑的人不多啊。这回答也太说教了，您不是把今天晚会当课堂吧？
这么着，再给您一个机会。有人看您竞选十佳的照片，说您讲座时穿得像是在讲相声。您是否错位了：把晚会当上课，讲课当相声？
饶：上课讲相声，是我的梦想。每次备课我都希望能达到相声的境界。我们今天的嘉宾、老校友、老校长许智宏老师托梦的时候说过：不管是中文课、还是英文课，像相声的就是好课。
学生：好，那我可以写总结了，（清清嗓子）伟大的饶老师最高指示，科学的最高境界是玩、教育的最高境界是讲相声。唉您这是，把北大变成游乐园？
饶：你不喜欢吗？总比一些人把游戏叫做堂而皇之的“学问”要好？
学生：怎么就没听您要我们刻苦，说说“学海无涯苦作舟”？
饶：那是古人的反动标语，给学问抹黑。你们谁觉得科学好玩就做，觉得苦就不要做。苦了你，也冤枉了科学。
学生：交代一下，您认为工作是为什么？
饶：为了好玩。
学生：还是玩哪。您在回答记者的访谈时，公开发表谬论，说“家庭第一 工作第二”。中小学老师可不是这样教育我们，社会也不提倡这种态度。中国成千成万成功的人，都强调，为了工作要牺牲家庭，而且他们都很自豪牺牲了家庭。
饶：我向往的不是成功人士。带小孩也很好玩。很可惜我手脚很笨不会做饭，要不然，我可是模范的家庭妇男。
学生：我听台下您女儿说，她小时候啊，您周末几乎从来不上班，老带她玩。十几年前，波士顿、圣路易斯的儿童游戏场所，一大堆美国母亲带着小孩，万红丛中一点绿啊，里面偏偏有一个中国大老爷们。
饶：（唱） 那就是我，那就是我，那就是我…（仰头）
学生：停停停…（手势）您那真是带小孩，还是….（不怀好意）观摩那些美国母亲？
饶：这你就没有经验了。美国女性，生小孩后，多半目不忍睹？
学生：那你回中国后是不是该入乡随俗，工作第一？
饶：不行哪。现在如果有时不小心工作多了，儿子会用英文说我。他的话“人轻言重”，所以我受不了。为了避免他的语言暴力，我遵循北大兼职讲师鲁迅同志的教导“俯首甘为儿子牛”、继续高举“家庭第一”的伟大红旗。
学生：真是伟大的家庭妇男啊~我听有的同学说：您是矛盾的集合体，红脸、白脸您都唱。还有同学说，您有“致命的微笑”。没看您批评过任何一个学生，学生和您说话，你总是微笑着。而您来北大以前，常见您批评社会上不良的事情，这两个形象，红白鲜明，很矛盾，您怎么解释？
饶：我做学生的时候挨过骂，挨过不少骂。所以我下定决心，自己绝不骂学生，只能激励、鼓舞。不过结果是，我在美国、中国分别挨过学生一次骂。只能学生骂我，不能我骂学生。如果哪个家长不同意，我只能深刻地向他们抱歉。
学生：那您今年和大一新生家长开座谈会，不是告学生的黑状？
饶：我是给家长们交底，上北大没有什么了不起，让他们有充分信心继续对你们严格要求…
学生：哇，您这是教唆家长骂我们。难怪有几个同学的爹妈践踏了他们以前的诺言，孩子上北大后他们还骂，原来都是您捣的鬼。
饶：我，没说要骂，是说，可以打…
学生：什么？！可以打，打我们大学生！？您提倡，父母打我们北大学生！
饶：不是、不是，是说（上气不接下气地），是说，他们可以打打打电话关心你们。
学生：哦，是这么个打啊。那我们继续打吧。（卷袖状）
饶：哎呀，饶饶我饶毅吧，不要“打”了。
学生：别紧张，是说打分。您给我们打分，我们也给您打分。今年，您博文发了十几篇，研究论文可只有两篇，太少了吧，特别是和您博文的产量相比。
饶：我要是像发博文那样发论文，可就是滥竽充数了。论文是给专家看的，不能蒙人，依赖很多学生的研究，要精雕细琢写论文….
学生：哈，慢着！您是说，博文不是给专家读，所以您就粗制滥造，蒙骗百姓？
饶：冤枉啊！我不过是占领革命文化阵地，抢救那些不做实验、不看书、而上网看博客的人。
学生：您不光写博文，还在报纸上发文章，今年下村修、钱永健得诺贝尔奖前几天，您解释他们的工作，说他们应该得奖。你也和清华的施一公写中国科学、教育应该改革。我们今天不想听您正大光明的理由，就想逼您说，到底拿了多少稿费。拿不拿出来请客？说！
饶：你们要听真话？好吧。他们经常忘记给我稿费。给是给过一点，但是常常忘记。这些报刊，以前我在国外，说不好寄钱，一般不给稿费。现在回国了，他们也习惯成自然，老忘记。
学生：这么说不过瘾。（对台下）同学们说，对不对？来点过瘾的。
饶（抓耳挠腮状）：好吧，你可能想不到，今年诺贝尔化学奖发奖的那天，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通过电话实况采访了我两句，就给了200“说话费”，你没听说过吧？
学生：还不是猛料。我倒是想起来一个，饶老师的文章中有一篇特别吸引我的注意，《小学上课记》。我们好奇的是，怎么着，您闲时还去北大附小兼职赚个外快，抢小学老师的津贴？
饶：哪有金贴、银贴的。哎，就不能让我高尚一回？那，这么说吧，我是为了争取儿子的尊重。他尊重老师，不尊重我，我就扮演一回他的老师。
学生：您那博文里面流露出对我们大学生、研究生不满，说我们不如小学生，也是为了讨好你儿子才说的？
饶：哟，这可不是。是真心话。哦，不是说你们不行，是说小学生宝贵。
学生：这还不是变着法子说我们不行？
饶：不是啊，是说小学生的一些宝贵品质，给中学磨掉了，希望你们回复一些好的本性。
学生：您还搞了一些花花点子，比如您和龙漫远老师、顾红雅老师鼓捣出一门什么《生物学思想与概念》。生物学哪里来的什么思想，不就是背书吗。你们这是折腾我们学生。
本来第一年生物课很简单，现在要我们读文献，还要退回孟德尔、摩尔根时代，让我们从他们当年的角度来看问题，还要推三联密码，这不是拔苗助长吗？我们要是孟德尔、摩尔根、克里克，还用得着上北大吗？还要您做老师吗？纯粹瞎掰。
饶：我坦白我坦白，我们几个老师，有自大狂，希望做孟德尔、摩尔根、克里克的老师，抓不到他们，就拉你们来扮演，我们呢，过过圣人的老瘾。另外呢，你们也可以用课堂的例子去吓唬数理化的同学，生物也可以很难。
学生：这还需要吓唬吗？生物难道不很难么……（哭状）还有，您经常强调我们要独立、要自己动脑筋想自己的前途，要自己准备。这话说起来倒轻巧，我们都独立了，您不就逃了？
饶：要你们独立动脑筋，目的只有一个：不让你们被“新东方”骗到歪门邪道上去了，得你们自己找个乐子玩，给那个“乐子”起个名字说是你们的终身事业。
学生：那您把几十个本科生送到海外去做研究，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放弃北大对他们的教育？
饶：这可是冤枉我。学生暑期去的实验室，很多是我朋友的。我的目的是让那些朋友出钱、出时间，最后还得他们给我们的学生写推荐信。我折磨折磨他们，自己可以少写点推荐信，偷偷懒。
学生：您太邪恶了~我们换个正经的话题。饶老师，风闻您喜欢中国古典文化，记得去年元旦晚会上您一曲高歌，革命现代京剧“沙家浜”，可不止曲惊四座啊，从东门的生科楼一直传到了西南的宿舍，那天我正好没来，悔得我肠子都青黄不接了。今天正好借此机会，我想跟您请教一下，您这歌喉是怎样练成的？
饶：如果你认为“沙家浜”是古典文化，那你认为我和你父母这一代是长沙马王堆的出土人物？
好，说到唱歌，说实话，以前，我也和大家一样，只敢在浴室里唱。后来呢，发现走调的歌声，虽然在艺术上是缺点，在科学上，那可是优点。这是值得获诺贝尔奖的伟大发现，而且是有应用价值的发明。发现加发明，既出名又发财，一石二鸟、一举双得，岂不妙哉？
我现在郑重向全世界宣布我的原创发现：走调的歌对遗传学很有用。特别是，只要我一唱歌，就可以诱导果蝇和老鼠发生基因突变。
学生：那不是给做遗传的实验室省一大笔钱，不要用什么化学诱变剂、物理诱变法、生物诱变术，只要您动动嘴就可以了。
饶：是啊，久而久之，我实验室的果蝇们、老鼠没一个正常的，全是变态…哦…变异种。正所谓：君子动动嘴，小虫小鼠要断腿。
学生：哇！原来是这样！那问问饶老师，你实验室的学生首当其冲，躲不过您的歌声，那，他们都变态…哦不…都变异了吗？
饶：这是我实验室隐私，绝对保密。
学生：是啊是啊，您的保密工作做的好。我们原来都不明白，为什么您实验室那个北大男生张翼，他的头发比全北大的女生都长。现在我们可是恍然大悟，原来都是听您引吭高歌的结果。
饶：（四处张望状）小点声，不要给他的父母听见了。
学生：同理，我也知道为什么您实验室清华的周传白天睡觉、晚上看黄色电影，还是果蝇演的同性恋，真变态。
饶：他父母以为自己的儿子在跟我做学问呢。
学生：这具有突变功能的歌声，只您有，还是说，人唱的都可以？
饶：要师传。严师出高徒。走调要走的有把握、有分寸、有穿透力、有….（一挥手）哎，简单点说吧，走调要走的有国际水平才行！凡是听过我唱歌…哦不是…凡是听过我讲课，然后经过我亲自考试合格的，才可以。
学生：听了您的高论，我可是茅塞顿开，懂了大道理，原来学生物的学生老师去KTV乃非常高尚的行为，他们冒着损害自己名誉的风险，到KTV去刻苦钻研、钻研那个那个遗传学实验，而且为国家省了钱、为世界科学出了力。我马上给爹妈说我也报名去，说这是我们院长说的，不是我不务正业。
饶：聪明，不愧是北大学生！你也到父母那申请去KTV的钱，哦，不，是到KTV的科研经费，我签字支持，你父母出钱是支援国家、解救全人类。
学生：如是甚好，谢谢饶老师！对了，您好像对唐装情有独钟，以前在国外拍的那件花里胡哨的唐装，是不是国外穿奇装异服的人比较多，你不那样就不突出啊？在北大，话说我只见您穿过一（长音，强调这个一字）套唐装，藏青色的，倒蛮朴素，不过呢，老穿一件，有没有洗过啊……？
饶：你看过我一件唐装，是因为，这种衣服，我有相同的一打。
学生 （做惊讶状）：饶老师果然有狠招啊！学生佩服佩服。想必您也知道，您在学生中拥有极高的人气，原因当然有很多啦，比如…哎，就不公开说了，台下同学要说我公开拍马，太没水平了，以后下台有的是机会。不过，我想知道，您自我感觉哪一点强呢？
饶：自信。你没见，我滑旱冰摔了多少跤，还要滑！尤其是在未名湖边，跌倒了再爬起来，爬起来在跌倒……生命不熄，摔跤不止。你要不要看我肘子上的伤疤（撸袖子状）？
学生：哎哎，拜托，饶老师千万不要当众裸体。
您请了那么多大牛们来给我们办讲座。您的目的，真的是帮我们看清前途？
饶：老实说，我主要是想让我的朋友出洋相。你没听斯坦福大学教授骆利群被逼上我们北大的台演讲，终于暴露了他儿时的梦想是什么吗？公共汽车司机！结果长了一颗少年班脑袋的他，硬是把上海的公车每条线路，每个车站，全部记下来了！
学生：汗，怪不得他来学生物了…… 说到学生物，我记得前阵子在院内搞过辩论赛，辩题就是赤裸裸的“学习生物有没有前途”。听说您这个生科的院长竟然投票给反方，我们好多同学很悲伤，有个美眉大呼“您是院长啊，怎么把这么美好的科学说成没前途？”。请问您究竟……有何居心？
饶：反方说的对啊。他们证据多。正方简单的感情诉求，证据、说理不足。再说呢，他们不知道，生物里面，一将功成万骨枯啊！某某某得了诺贝尔奖，可你知道他累垮多少研究生吗？某公司因为一个药物大发横财，你知道倒下了多少研究员吗？
学生： （大受打击）我不要做骷髅啊……看来我还是明天去考公交车的驾照，追寻骆教授儿时的梦想去吧……
饶：不要紧张~~您看看这台下，（指）是什么？
学生：（仔细看）是我们可爱的同学啊。
饶：不对，要用X光的眼睛看，黑压压一片，全是骷髅啊~~这么多骷髅，总是要堆出几个名将的嘛！舍你其谁呢？
来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咬耳朵）
学生：饶老师说，做生物，不要智力也行。做基因测序就是。
学生：看来我们这些骷髅还是有希望的。唉？说生物好、生物坏，您都占了，两边不得罪，难怪您能立于不败之地呀。
那么您在新的一年里，对我们的生科院和学生有什么希望和祝福呢？
饶：过去一年多，每个月我都可以收到校外寄来的信，说他有了一个伟大的发现，可以得诺贝尔奖，要我和他合作。还有些人许诺和我分享他的伟大发明，立即就可以发大财。可惜这些都是他们的幻想……所以我希望以后你们能把这些变成现实。
学生：那个么……太遥远了吧……我们现在就很缺钱那……唉？我突然想到一个生财之道：我们全院师生员工用一年的时间，充分准备2010年讽刺饶老师的节目，获讽刺饶毅优胜奖的奖金从饶老师2009年稿费出。
饶：也不要光讽刺我一个人。欢迎同学们来串通我，爆其他老师的料，把他们都嘲笑一遍。
学生：这个好~~好了，我们祝福所有的老师们同学们新年愉快，合家幸福！各位观众，我们明年再见！
2008年12月25日作
2008年12月26日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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