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的《许子东讲20世纪中国小说》,后来整理成书在大陆出版,就是《重读20世纪中国小说》。这次不是许子东本人讲,而是男声播讲,质量不错。趁热打铁,重新听一遍,大同小异。比较明显的“异”是选书稍有差别。与网上讲座相比,书中多了《荷花淀》《顽主》《动物凶猛》,后两篇目录中有但不知道为什么讲座实际上没有讲;也少了几篇,《晚霞消失的时候》《金牧场》《心灵史》《受活》。《晚霞消失的时候》我40年前看过,印象很深,觉得还不错,甚至可以重读。《受活》是很好的小说,不论是表达方式还是立意,没有讲很可惜。另两部宗教气息太浓。
作者善于识别开风气的小说,我以往没有特别注意。例如说到叶圣陶的《倪焕之》是第一部用个人命运反映时代风云的小说。“通过一个主人公的恋爱、家庭、工作,写出背后的时代、动乱、革命。这种写作模式,后来贯穿20世纪的中国小说。可以说,是现当代中国小说的一个典型格式。杨沫的《青春之歌》、陈忠实的《白鹿原》、李碧华的《霸王别姬》、格非的《江南》三部曲……太多这样的例子。但是原来这个模式的起点,竟是温柔敦厚从鸳鸯蝴蝶派起步的教育家叶圣陶。”《倪焕之》可以作为学界小说阅读,但我只有英译本。又例如,赵树理小说的文学史意义,引用《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无论从新文学发生以来就始终在探索的大众化课题来看,还是从解放区文学与当代的历史关联来看,赵树理的出现都是重要的文学史现象。”作者认为,“《小二黑结婚》标志着20世纪中国小说中通俗文学与革命文学开始合作。”“从写‘官’到写‘人’,再到写‘民’,在20世纪中国小说的发展脉络当中,《小二黑结婚》有意无意之中成为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我不喜欢赵树理作品,但仍认同作者的判断。
前面提到通俗文学,书中也概括了通俗文学的特点。第一,以情节主导叙事;第二,人物善恶分明;第三,大团圆结局。特别是有没有绝对的坏人,是区分纯文学和通俗文学的重要标志。曲折故事和善恶分明,往往受到大众欢迎,从而畅销。我个人对善恶分明较为反感,因为过分简单化而没有反映人性的复杂多变。
至于具体作品,张天翼的短篇《华威先生》我过去读过,也有些印象。听了作者解读,才理解确实是清末“四大谴责小说”谱系的杰作,弥补了五四新文学运动的缺项。小说写主人公的特点,成天忙碌也可能是自找或者伪装忙碌,强调权力包括公开和隐秘操控的能力,恐惧出局或被忽视因此频繁发声。事实上,“发言提议越大声越积极,通常是越没实权的人”。最后一点其实也是鲁迅的发现,“讲话和写文章,似乎都是失败者的征象。正在和命运恶战的人,顾不到这些,真有实力的胜利者也多不做声。譬如鹰攫兔子,喊叫的是兔子不是鹰;猫捕老鼠,啼呼的是老鼠不是猫;鹞子捉家雀,啾啾的是家雀不是鹞子。”夏志清的《中国现代小说史》将张天翼与沈从文、张爱玲、钱锺书放在一样高的艺术地位,认为他是“30年代中国最杰出的幽默短篇小说作者”。沈从文、张爱玲都不算我喜欢的小说家,但我承认他们重要。我个人过去不理解张天翼何以有此地位,听了该书也觉得不无道理。
听过这本书,我对自己某些近乎本能的反感有更多的理解。不仅是小说,还有电影电视甚至文艺甚至文化理论性文章,只要有某种味道,不管包装多么学术性,都会马上识别出来并有近乎生理性的条件反射般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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