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书是The Birth of Classical Europe: A History from Troy to Augustine by Simon Price & Peter Thonemann的汉译本,为九卷本《企鹅欧洲史(The Penguin History of Europe)》的第一卷。两位作者都(曾)是牛津大学的教授。译本总体上达意,有个别瑕疵如说到“庞培大帝”,推测原文是Pompey the Great,其实就是Gnaeus Pompey,被称为“伟大的庞培”。男声播音很好,字正腔圆,语速平稳。我是用1.2倍速听。《古典欧洲的诞生》是本很有意思的书,趁热打铁,接下来听《企鹅欧洲史》第2卷《罗马帝国的遗产:400-1000》。
全书九章可分为3部分。第一部分是前三章,地中海早期文明,包括爱琴海地区,米诺斯人、迈锡尼人和特洛伊人(前1750-1100年)、地中海、黎凡特和中欧(前1100-800年)和希腊人、腓尼基人与西地中海(前800-前480年)。第二部分是希腊古典文明与希腊化世界,包括希腊、欧洲与亚洲(前480-前334年)和亚历山大大帝与希腊化世界(前334-前146年)。第三部分是罗马帝国兴起与衰亡,包括罗马、迦太基与西方(公元前500-前146年)、罗马、意大利半岛和帝国(前146-14年)、罗马帝国(14-284年)和罗马帝国晚期(284-425年)。作者所选的时间节点,前面几个年代都是约数。公元前480年,斯巴达和雅典联军击败万王之王薛西斯统帅的波斯大军。公元前334年,统一了希腊的亚历山大大帝开始东征,11年后去世。公元前146年,希腊成为罗马的一个行省,罗马最终征服迦太基。14年罗马第一执政屋大维去世。284年,罗马帝国皇帝戴克里先加冕。425年西罗马帝国分崩离析的开始。
该书虽然篇幅较短,但并不是简明概括所谓史实的书,习惯于找标准答案的读者可能会很困惑。有很多论题,都有不同说法,也各有相应的证据部分地支持,其正确性目前尚不能确定。这种开放性其实是科学的常态,有条理的怀疑,基于概率估算的推断,更是历史学的常态。不要说两千来年前的历史,就是陈寅恪先生《柳如是别传》中也有许多地方尚有待进一步考证。或许理解该书需要有古希腊罗马历史最基本的常识。该书更侧重“知其所以然”,因此“知其然”对理解该书有帮助,甚至为必须。
该书最突出的特点,作者试图展示民族、国家和文明的建构过程,同时也展示历史的发现和发明过程。书中有大量实例,说明古典时代各城邦如何从神话和传说中构建自己的历史,也有通过忽略和遗忘修改历史。这种构建的结果,就是形成了民族或国家的身份认同,形成所谓“想象的共同体”。这当然不是新颖的看法,顾颉刚、钱玄同等的古史辩派对华夏历史有类似处理。该书只是对此作了充分强调。历史本质上是个体或群体的记忆,这种记忆随着时间发生变化。所谓欧洲的记忆,整合为两条主线,一条是希腊-罗马的主线,从特洛亚甚至更早开始,起源于奥林匹斯山上诸神与人间英雄;另一条是犹太-希伯来的主线,从摩西开始,耶稣注入基督教,彼得扩展到非犹太人。古典欧洲,基本上是前一条主线上的记忆。该书最后一章有基督教在罗马的胜利。
读该书更能理解所谓“轴心文明”,前面在记录《中国思想史十讲》曾提过。“轴心文明”就是记忆的主线。希腊文明是种“轴心文明”,希腊诸城邦虽然相继被马其顿和罗马征服,但文明仍以语言、神话、哲学、艺术等方式延续和传播。因此有了泛希腊化时代和罗马帝国东部的希腊化。希伯来文明也是种“轴心文明”,犹太人不断反抗,与塞琉古王朝的战争,罗马帝国时期几次起义。犹太人起义虽然都失败了,但基督教文明逐渐在精神上征服了罗马。“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在拿枪的敌人被消灭以后,不拿枪的敌人依然存在”。其他被征服民族如凯尔特人,则在治理和文化方面都认同罗马帝国,凯尔特文化被融入罗马文化。
该书特别强调考古发现对历史的认知价值。时间在从迈锡尼宫殿时代直至罗马时代,区域从地中海沿岸到中欧和不列颠,都有坟墓、沉船、城市建筑遗址等的考古发现,与已有传说和历史进行对比。当然,考古发现只能在较大时间尺度上佐证或否定历史记载,但一般不能用于具体的历史事件。此外,书面文献记载的历史,更侧重于社会精英,而考古证据想到反映更广泛的社会生活,特别是经济和物资方面。
说到文字材料,该书提及的古书不多。除了荷马史诗和《圣经》外,古希腊书籍提到赫西俄德《神谱》和希罗多德《历史》,似乎没有提到《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可能对于该书较为宏观的框架,希腊人内部的战争不太重要。古罗马书籍提到维吉尔的《埃涅阿斯记》、奥维德《变形记》、阿普列乌斯《金驴记》、李维《罗马史》。基督教书籍有奥古斯丁的《忏悔录》和《上帝之城》。
该书结尾时用公元八世纪用用古英语写作的诗人抒发的思古之幽情
虽然命运将其摧毁
壁垒依然雄伟
楼台瓦解只剩下残垣断壁
屋顶塌陷,高塔倒地
……
这种沧海桑田的感慨,以更全局的视角体现在拜伦勋爵的《哀希腊(The Isles of Greece)》中
The Isles of Greece, the Isles of Greece!
Where burning Sappho loved and sung,
Where grew the arts of war and peace,
Where Delos rose, and Phoebus sprung!
Eternal summer gilds them yet,
But all, except their sun, is set.
查良铮先生译文
希腊群岛呵,美丽的希腊群岛!
热情的萨弗在这里唱过恋歌;
在这里,战争与和平的艺术并兴,
狄洛斯崛起,阿波罗跃出海面!
永恒的夏天还把海岛镀成金,
可是除了太阳,一切已经消沉。
狄洛斯(Delos)现在通常译为提洛岛。欧洲的古典世界,终究难逃“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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