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乃基
笔者教“自然辩证法”多年,近年来时常感到,自然界的规律每每显现于人类社会。触景生情,想倡议“人类辩证法”的话题。不过鉴于在这一话题所涉及的范围内,已经有大量先贤哲人涉足,因而此处还要略加限定:从自然辩证法切入,以使讨论拥有共同的基础且相对集中。本文就是这一点尝试。
曾经看到一篇短文:詹克明,生命需要等待,文汇报2005/2/18。颇有所悟。此处改题后移植到人类社会。
这篇短文中有两个关键词:种子,有序。
一般说来,有序程度较为低级的生命体,对生存环境的要求出相对较低,其对恶劣环境的承受能力也会相应增强。例如,最高级的人类,其身体一旦失去1/5的水分就得死亡,而较它低级的蚯蚓即使失去自身体液的3/5也还没有达到受伤害的程度。对于一些更为低级的“隐生生物”(如小麦中的线虫),即使失去自身水分的99%,一旦得到合适的水分补充也还能恢复生命。失去水分的干燥线虫甚至能够承受更为极端的恶劣环境,如干热、冷冻,甚至真空状态。低等级的植物也有同样的例证,据说一块干燥的苔藓在博物馆中居然度过了120年,过水还能照样成活。
人,其实同样具有极强的生存能力,这里不是说自然环境,而是指社会环境。在此意义上,“有序程度”则可以理解为知识水平和对社会的感知能力。有序程度较低的个人,对社会环境的要求较低,乃至可以离群索居,远离社会,譬如山间的一个老农。反之,则几乎一刻也不能离开社会,譬如乔布斯。
反过来说,在社会环境恶劣之时,照样可以生存甚至游刃有余者大概就是“有序程度”较低的个人。有序程度高者或被淘汰出局,或移居国外。当年法西斯横行之时就是这样。或者干脆摇身一变,成为法西斯的一员。
随着有序程度高者的离去,随着低者和摇身一变者的当道,与此同步发生的必然是整个社会有序程度的下降。由此角度来看,并存于世界的大概是两类社会:有序程度较高者组成的社会和有序程度较低者组成的社会,极端的说,也就是人类社会和“蚯蚓”社会。当然,在人类社会中也有蚯蚓,而在蚯蚓社会中也有人类,不过他们多半主动或被动地伪装成蚯蚓罢了。
更为彻底的“降序”方式是种子。
与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相比,一粒微小种子的有序程度不知要低几个数量级了。它们是生命的真正隐者,你从一粒种子中绝看不到花朵的美丽芬芳,果实的甘甜香美,茎干的分支结构,叶片的光合作用,庞大的植根体系,以及复杂的维管束组织。但是所有这些精妙绝伦的高级有序结构,又全都无一遗漏地深藏在这颗貌不惊人的种粒之中。
博主想起了广为流传乃至带有褒义色彩的“难得糊涂”,想起1948、49年间的“莫谈国事”,想起日本的忍者神龟。这些,都可以联想到“种子”。
没错,如这篇短文的题目:生命需要等待。不能时时处处出头,孔雀岂能时时处处开屏?不过,若是大家都变为种子,都在等待,那么世界将“绝看不到花朵的美丽芬芳,果实的甘甜香美”。
其实,各种存贮设备,如光盘、U盘、磁带,在某种意义上都是“种子”。不过,它们的真正功能应该是让里面的数据、声响和影像显示出来,以发挥其功能,而不是永远“潜伏”。
像封建社会、法西斯,以及48、49年的中国这样,让人们都成为种子甚至U盘的社会,不是一个正常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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