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
叙述也是倾听
武夷山
美国优秀作家Ursula K. Le Guin（娥休拉·K·勒奎恩，1929-2018）有一部文集，The Wave in the Mind: Talks and Essays on the Writer, the Reader, and the Imagination（心灵涟漪：论述作家、读者和想象力的谈话与散文，美国 Shambhala出版社，2004）。在该书收入的一篇散文Telling Is Listening（叙述也是倾听）和其他文章中，勒奎恩讨论了听与说的关系。下面摘译她的几段相关论述：
言说（speech）即刻地、强有力地将我们联系到一起，因为从开端来说，言说是一种物理的、身体的过程。而不是心智的或精神的过程，无论言说终结于何处。
如果你在墙上并置两个摆钟，两个钟摆将逐渐同步摆动。每个钟摆的微小振动通过墙壁传递出去，被另一个钟摆拾取，最终实现二者同步。
任何两个以大致同样的间隔振荡的物体，只要二者挨得很近，都会逐渐倾向于锁定，以完全一样的间隔振动。事物很懒，它们若合作性地振动，就会比对着干式地振动少花费能量。物理学家把这种美丽而经济的懒惰行为称为相互相位锁定，或同步（entrainment）。
所有生命体都是振荡器。我们在振动着。无论是阿米巴原虫还是人，我们都在脉动，在有韵律地移动，有韵律地改变；我们很守时。你可以观察显微镜下的阿米巴原虫，它们会在原子层次、分子层次、亚细胞层次和细胞层次上以特定频率振动。这一恒常的、精微的、复杂的律动，正是生命自身显现自己的过程。
人这种巨大的多细胞生物必须协调人体内和环境中数百万计的不同振动频率，还要协调不同频率之间的互作用。多数协调之实现，靠的是将脉冲同步化，靠的是将节拍合上主体节奏，靠的是同步。
……
两个人就像两个钟摆一样也可以互相锁定相位，尽管是通过更复杂的过程。成功的人际关系离不开同步。若做不到同步，人际关系要么不舒服，要么是灾难性的。
……
想一想有意识的同步行为吧如唱歌、吟诵、划船、行军、舞蹈、演奏音乐，等等；想一想性生活的节奏吧（求欢和前戏都是实现同步的手段）；想一想婴儿和母亲是如何关联的吧：孩子哭闹之前，母亲的奶水已然到位。想一想这样一桩事实吧：住在一起的女性往往进入相同的月经周期。我们一直在相互同步。
……
倾听不是一种响应，而是一种关联。在听人交谈或听故事的时候，与其说我们在响应，不如说我们在加入——成为行动的一部分。
……
当你对听者说出一个词的时候，言说是一桩行动，这是交互性的行动：听者的聆听助成了言者的言说。这是一种共享的行动，是互为主体的行动：听者与言者同步。
……
创造是一种行动，行动需要能量。
声音是动态的。言说是动态的——它是行动。行动就需要动力，就拥有力量，就得强有力。言者和听者之间的相互交流是一种强有力的行动。每一言者的力量被听者的同步行为放大了。一个社区的力量被社区成员言说上的相互同步放大了，强化了。
……
所以说，言说（utterance）是魔法。词语确实拥有力量。名称拥有力量。词语是事件，它们在做事，在改变事物。词语将言者和听者都改变了；词语在二者之间来回馈送能量并放大能量。
资料出处：
https://www.themarginalian.org/2015/10/21/telling-is-listening-ursula-k-le-guin-communic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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