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说peer pressure(同侪压力)
武夷山
许锐博主日前写了“科研内卷下的生存指南:如何应对Peer Pressure?”(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3470312-1471683.html),写得很棒。我由此联想起自己应对生活中其他类型同侪压力的特殊经历。
由于生长在回族家庭,我小时候上幼儿园中班日托时是不在幼儿园吃饭的,因为幼儿园不可能为我一个孩子提供特殊的伙食。幼儿园离家不远,同学们在幼儿园吃饭时我就走回家吃饭,下午我估计他们快要午睡完起床了,再走回幼儿园去参加下午的活动。那是60年代前期,社会秩序很好,而且幼儿园就在我们那个小区内,我一个人来回自己走是没有任何安全问题的。
长大后,回顾起来,由于民族差异,我从幼儿园时期就习惯了与别人不一样,日后也就不在乎所谓的同侪压力了——反正我与你们不一样。再说了,我为什么非得与你们一样?
例如,我高中毕业后去南京市郊的六合县新集公社接待大队知青点插队。我们知青点的男知青有好几十位,绝大多数都学会了吸烟。大家在农村比较苦闷,不知道未来前途是什么样子,吸烟是可以理解的。而在中学时期,我们受到的教育是:中学生吸烟就是不学好。因此,我是坚决不吸烟的。在知青点,如果某人原来不吸烟,在伙伴的动员和熏染下,很快就会吸烟的。我们宿舍有四个人,其余3位伙伴都吸烟。晚上他们经常打牌到很晚,一边打牌一边吸烟,搞得宿舍小屋里乌烟瘴气的,我躲都没处躲,就在他们的打牌声中和烟氛中先行睡觉。有些人会想:既然自己不吸烟也躲不开烟,还不如就跟他们一道吸烟吧。我没有这样想,依然故我。像我这种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书呆子做派,同伴们都看在眼里,所以,从来没有任何小伙伴动员我吸烟,他们知道动员也不会奏效。或者说,由于我这个人的个性和特殊性,学会吸烟这方面的同侪压力从起始就不存在。
率先学会吸烟者动员原来不吸烟者吸烟,那时是相当普遍的。中学期间,我们在某工厂参加学工劳动时,一位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工人师傅就曾经“教唆”我们吸烟,他还幽默地振振有词:“男人不吸烟,就像女人长胡子一样难看!”
非常有意思的是,1977年恢复高考后,我们知青点有四位男生成为77级大学生或中专生。我们知青点只有我和另一位我的好朋友两个人完全不吸烟,结果他考上了北京邮电学院(现北京邮电大学),我考上了南京工学院(现东南大学)。还有一位伙伴是“半吸烟者”:他自己不吸烟,但同伴若递给他一支烟,说;“来一支!来一支!别那么装好不好?”他也可以随大流吸一支烟。这位“半吸烟者”伙伴考上了中专。在所有吸烟的广大男知青伙伴当中,只有一个人最终成为77级大学生,但他是在后期扩招时才被录取的(其分数够不上前期的录取线),而我们两位不吸烟者是在前期就被直接录取的。
当然,以上4个人的事例不具有统计意义,但是挺逗。
上世纪80年代,年青一代中出现了出国热。我在同龄人当中外语算好的,但从来没有考虑过走出国留学这条路,因此从来没有考过托福和GRE。我的好朋友、研究生同学、中国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的年轻同事等,一个个都出国留学了,但我丝毫不动心。我的想法很简单:我的外语较好,在国内必然大有用武之地;我若去美国有什么优势?难道我会比美国人的英语水平高吗?
我当时熟悉的一位美国女士,她认识很多中国年轻人,对中国也很友好。她曾当面对我说:“在我认识的英语好的年轻中国人当中,你是唯一一个根本不考虑出国留学的”。
我出国留学的朋友,发展得不错;我在国内发展,也不算差。各人根据自己的情况走自己的路,就是最佳方案,没必要跟着别人走。
在股市火热的时候,有不少人“耐不住寂寞”,跟着买股票,或是在朋友劝说下买了股票(当然,这种情况属于peer persuasion,不是peer pressure),可惜,有的人第一次买就被套牢。我从来没有买过一只股票,也从来没有买过一张彩票,无论是福彩还是体彩。为什么呢?因为我觉得,买股票,买彩票,能否挣到钱,肯定有运气因素。而我与运气不沾边,所以我就别沾这些与运气有关的东西了,我没有这个命。为什么说我与运气不沾边?事实证明的。比如,单位年会的抽奖环节,我从来抽不到任何奖品。有一回,奖品人人有份,只是档次不同,我才破天荒地抽到了最低档的一份奖品,就是一瓶普通的葡萄酒。这是我唯一成功的抽奖记录——在人人都有奖的情况下。可是我还不喝酒,家里人也不喝酒,那么我抽到与没抽到这瓶酒其实没有分别。
总之,作为知识分子(用该词的褒义),我们自己做独立判断,进行理性决策即可,不必跟着别人走。
跟着别人走就一定错吗?那倒未必。有人在房价不太高时敢于跟着有眼光者较早地买了房子,回过头来看,那简直是太赚了。不过我并不羡慕,因为有两种决策类型,有人追求收益最大化,有人追求风险最小化,我肯定是属于后一种。既然追求风险最小,就别羡慕大手笔的同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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