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与克里奇默教授交往的点滴
武夷山
刚刚听到的消息,国际科学计量学与信息计量学学会前会长、德国的Hildrun Kretschmer(克里奇默)教授于2024年11月28日在德国病逝,享年78岁。
1993年,我去德国柏林出席了国际科学计量学与信息计量学(ISSI)第四届大会(前三届大会分别在比利时、加拿大和印度举办。我也参加了在印度班加罗尔举办的第三届大会)。这届大会的主席就是克里奇默女士。其实,定名为International Society for Scientometrics and Informetrics(ISSI)的组织就是在这次会议期间才成立的。前三次的科学计量学国际会议不叫ISSI大会,因为ISSI尚未成立,但前三次会议的主题和参会学者与1993年会议的主题和参会学者基本上没有变化,所以,业内人士就从本领域的第一次国际会议算起,给ISSI大会计数了,1993年的会议算是ISSI第四届大会。
克里奇默能够当选为ISSI成立后的首位会长,可以看出我们这个学术组织是看学者的实力,不看门第、不看性别的。克里奇默原来是东德的大学教授,1990年德国统一后,原东德的学者大受排挤。1993年,克里奇默处于个人学术生涯的低潮期,而不是风光时刻。我是在这一年结识克里奇默的。
后来,2000年,她又成立了一个名为CollNet(科学技术合作网络)的学术组织(https://www.collnet.de/))。一方面,这个组织的成员构成了学术网络;另一方面,该组织将科学技术学术合作作为重点研究主题之一。CollNet总共只有六十多位成员,其中中国学者有6位,按姓名拼音排序,他们是:大连理工大学侯海燕教授,河南师范大学梁立明教授,大连理工大学刘则渊教授(已故),武汉大学马费成教授,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的王艳研究员(现在是科学技术部中国国际核聚变能源计划执行中心主任),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我当时的单位)武夷山研究员。由于我单位里工作太忙,我参加CollNet的活动不算多。
有一回,克里奇默告诉我,成立CollNet后她才发现,CollNet成员间的合著还是不少的。她曾对英国苏塞克斯大学科学政策研究所的Sylvan Katz教授(也是CollNet成员)说:你与CollNet其他成员有合著关系。Katz说,没有合著关系啊。于是,克里奇默给他看她在网上搜出的一篇1994年发表在《中国科技期刊研究》上的一篇论文,是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的潘云涛、我和Katz合著的。Katz之所以不知道有这篇合著文章,是因为我一直没有告诉他。这篇文章利用了Katz提供给我的一些数据,我就擅自署上了他的名字,觉得不能白用人家的数据吧。现在我知道,此时合适的做法是向他致谢,而不是加署他的名字。如果署名,就应事先与他打招呼征求其意见,尽管这是中文文章。我没有事先征求意见,是不对的。论文发表后,我忙于在驻美使馆科技处的工作,顾不上国内的事了,始终没有想起来要给他寄一本杂志。
我多次请克里奇默到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做学术报告,我亲自做口译。她的英语发音有较重的德国口音,不熟悉其口音且对科学计量学不熟悉的,的肯定翻译不好。她是心理学家出身,但量化研究能力极强。她的一次讲座中,用一个她自己设计的软件展示了相关数据的动态演化过程,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演示,感到很新奇。
有一次,为了让她第二天到本所作报告不受交通阻碍,我就安排她住在离本所不远的梅地亚中心。她应该入住的那天下午,我给宾馆打了多次电话都找不到她。我不放心,就在晚饭后直接去梅地亚宾馆找她了。她仍不在房间,我有点焦急,怕出什么情况,此时突然发现,她正在大堂咖啡厅里坐着呢。原来,她是当天从伊朗德黑兰飞到北京的。在伊朗时,她受到一些惊吓(由于那边对女性——包括外国游客中的女性——的种种无端限制),到了北京后仍惊魂未定,坐在咖啡厅里缓神呢。
我与她聊过好几次天。有一回她说,她学会开车后首次上路,差点撞到一个年轻女孩,幸好刹住车了,把她吓坏了,从此再也不碰方向盘,让她先生做专职司机。我说:您还是心理学家呢,心理素质这么脆弱啊。她说:不行不行!你不知道差点撞到人的感觉是多么恐怖,太恐怖了!!!此时,她哪儿像一个大学者,就像一个普通的小家碧玉。
愿克里奇默的在天之灵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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