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
推荐赵致真老师策划的《我们是矿工儿女》一书
2024-10-6 0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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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赵致真老师策划的《我们是矿工儿女》一书

武夷山

 

昨天收到赵致真老师寄赠的《我们是矿工儿女》(北岳文艺出版社,赵致真策划,马乃英主编,20245月出版)一书,先读了一下赵老师写的“代前言”,就非常感动。

我们中学同学从初一(6)班到高二(18)班一直是一个整体,只是班级番号变了,人没有变,班主任(薛复老师)也没有变过,她带了我们四年半(当时的学制是初中两年,高中两年,由于从春季入学改回秋季入学,我们在中学多呆了半年)。高中毕业后,同学们一直相互保持联系至今,我们班的微信群的名称就是“十八般武艺”(十八般与“18班”谐音)。因此,我对赵老师摸爬滚打般带过的西山五中(位于太原市西铭矿的山巅上)高(2)班同学相互之间的凝聚力是感同身受的。

从这个“代前言”还可以了解到,赵老师这位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的文科生为什么后来能成为科普好手(1999年被第二届全国科普工作会议评为全国科普先进工作者,1999年度获意大利普里莫.罗菲斯国际科普奖,2003年被评为全国先进科技工作者……)。

赵老师回忆说:

最能唤起我美好回忆的往事,要数我组织同学们制作物理教具了:安装半导体收音机,把晶体管、电阻、电容、线圈、电位器等实物和线路图一起展示在三合板上;制作照片洗印箱和放大机;还有在矿修理部“学工”中设计简单的机械装置……这些花样翻新的课外活动,是我后来从事科普工作的早期热身和预演。

身处非发达地区的艰苦环境,有时反而能激发出人的潜能,结果铺就了后来成才之路的开端路段。赵老师除了在西山五中当班主任外,还在当地其他岗位上工作过,在那片热土上总共生活了11年,经受了各种锻炼。赵老师的经历,就是一个“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的绝好例子。

下面是赵老师的“代前言”。

 

忆念西山五中——《我们是矿工儿女》代前言

光明网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83698917771145027&wfr=spider&for=pc

 

2023-11-27  

作者:赵致真

 

《我们是矿工儿女》由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

 

一.“最高学府”

当年有人戏称西山五中是太原“最高学府”,也并非毫无道理。从地势来讲,西山是太原的“屋脊”,而西铭矿位于西山之巅,西山五中又坐落在西铭的山头上。另一方面,1968年夏天,20多个北大、清华、南开、武大、北师大、北理工、山东大学、华东师大等名校的清一色应届毕业生被分配到西铭矿,开基创业、白手起家,筹办了西山五中。这种师资队伍的学历之高,文化之高,也是罕有其匹的。

1972年,学校粗安,声名渐起,四面八方的矿工子弟们翻山越岭,纷至沓来。其中一小群孩子走进那间新落成的教室,门口的白漆红字木牌上写着“高(2)”。这个班级从此诞生了!我便是他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

转眼间50年过去了。20228月,这个班的33位同学在西山杜儿坪桃花沟隆重聚会,并发来他们的合影,请我题写一句祝福的话。让我受到深深的感动和震撼。“记得当年骑竹马,看看都是白头翁”,任凭我尽量放大和辨认这张照片,已无法说出每个人的名字了。特别让我惊讶的是,整整半个世纪,这个“班集体”竟然雁行不散,无一掉队。而且“建制”不废,“班长”和“班委”仍然循名责实,各尽其职。这样的亲和力与凝聚力从何而来?

看了他们在聚会上发言的视频和此后制作的“美篇”,更加感慨万千。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念头:大家何不一鼓作气,各抒胸臆,出一本文集,永久留下这些共同的记忆呢?

我的建议立即得到了热烈拥护和响应。同学们说:分别快50年了,80岁的老师给将近70岁的学生布置了“作文题”,大家一定要认真完成“作业”!

于是便有了这本书——《我们是矿工儿女》。

 

二.我和学生

览读学生们送来的四十多篇文稿,早已不是当年“批改作文”的感受了。我是在怀着久别重逢的喜悦,走进他们各自的心扉。一个个曾经熟悉又被遗忘的人名,像旧梦般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一个个久违而别致的地名。让人禁不住上网查找:大虎沟、茭子沟、化客头、三岔口、旧矿部、胡纱帽……竟然都还在卫星地图上醒目地跃动。《儿女》这本书展开的画卷,千真万确是我生活过11年的地方。

回想那个年代的教学是相当粗糙和随意的。没有正规的教材和大纲。老师还要隔三岔五参加“高产”。记得我有次在井下干了一通宵,第二天早上直接从澡堂赶到学校,同学们都整齐坐在教室里了,我却脑子里一片空白。于是便点起一个同学提问:“我们昨天讲到哪里了”?得到回答后不放心,又点起一个同学验证,这才找回思路,开始往下讲。有时根本来不及备课,全靠在堂上临时发挥,轮到总结课文主题思想时,便在黑板上写着前一句,想着后一句。颇有“七步成诗”的匆迫。看到大家认真地抄写,还互相辨识我潦草的字迹,心里难免会生出内疚。学生们跑几十里来求知,我即兴编出的这些语句,经得起他们“一字不苟”地记下和“奉若圭臬”地背诵吗?

而在《儿女》一书中,我却成了一位博学多识、和蔼可亲的老师。有人写到我上毛主席诗词课,乘兴大讲律诗的平仄;有人说起我教他们唱的英语《国际歌》至今不忘;有人记得我在班里开办写作园地《火星报》,发动大家成立小图书馆;有人不忘我亲自担任主力,带领班级乒乓球队参加各种比赛。而最能唤起我美好回忆的往事,要数我组织同学们制作物理教具了:安装半导体收音机,把晶体管、电阻、电容、线圈、电位器等实物和线路图一起展示在三合板上;制作照片洗印箱和放大机;还有在矿修理部“学工”中设计简单的机械装置……这些花样翻新的课外活动,是我后来从事科普工作的早期热身和预演。

如果不置褒贬,那时候,与其说我是学生们的班主任,毋宁说是一个“孩子王”,一个大男孩带领着一群弟弟妹妹玩耍。我热爱他们,和他们打成一片,每天一起读文章、做游戏,侃大山、发异想。如果说我对他们日后的成长有所帮助,也主要来自平时的熏陶和濡染。

而学生们教会我的东西也格外珍贵。那些方言土语、民情风俗自不待言,他们的质朴善良、勤奋刻苦更令人难忘。我还从女同学那里学会了打毛衣,并且独立完成过一件毛背心。男同学则普遍懂得木工活,熟知红松、白松、椴木、桦木、水曲柳的特性。我的书桌便是他们找来废弃的坑木做成的。最感到愧疚的记忆,是我刚成家后立足未稳,几个男同学天天从遥远的“斜坡”皮带上为我担炭。寒假我回武汉探亲,仍是这些学生冒着零下十多度严寒为我看家——一间除了书别无长物的破房。想想他们的父母,对孩子既心疼又赞许的态度,我怎能不深深后悔和久久自责呢?

如果时光倒流,我一定会对我的学生再好些,更好些。教学再努力些,更努力些!

 

三.我和家长

学生们在《儿女》这本书中,用相当篇幅写到自己的父辈和家史,读起来格外亲切又贴近。我当年出于班主任的职责和“接受再教育”的真诚,曾经踏遍矿区,走门串户,对“家访”乐此不倦。但印象中淳朴忠厚的家长们大多不善言辞,很少谈及家庭往事和个人经历。而面前这本书,却弥补了我当年“家访”的不足和缺憾。时隔50年,才更多了解学生们的身世和经历。掩卷之后禁不住叹息和感慨:新中国第一代矿工队伍是这样组建起来的;西山煤矿的几辈人是这样艰苦创业的;共和国最早的工业家底和社会财富是这样积累的;西山煤炭的生产方式是这样一步步演进和变迁的。

《儿女》中留下了许多同学父辈们可敬的身影,共同组成了中国煤矿工人的群像。书中不同劳动场面的拼图,展现了解放初期建设高潮的长卷。

读着学生们笔下的家史,我还不由回忆起当年“家访”的现场。相见之下,他们的父母除了表示对老师的感谢,便是对文化翻身的渴望。印象中每个家庭的小平房结构都大致相同,矿工生活开始富裕了,窗户下面放一台缝纫机,小心蒙着精致的外罩;锃亮的自行车则作为装饰挂在墙上。而最实惠的款待是留我吃“家常便饭”,盘腿对坐在炕上,一张小方桌,放着咸菜和山药丝,粗瓷大碗里盛满小米稀饭或玉米糊,还有窝窝头、压饸饹、擦圪斗、拨鱼、拨烂子、猫耳朵……多年来我尝遍了山西的各种“特色名吃”,也处处体验到家的温暖。

有时看到学生家长身上留下的残疾,便会肃然生起敬意,知道这是为煤炭生产付出的牺牲。最初不懂得西铭矿礼堂座位间的过道为什么格外宽阔,后来才明白是为了让轮椅方便通过。

有了学生家长的呵护与关照,我在矿上就不会感到孤单。头发长了,就拐到学生家长开的小理发店;珍藏的青霉素、庆大霉素眼看快过期了,就找医院工作的学生家长帮着换成新的。我还曾经有过一次“大兴土木”的决策,在家门前盖一间十多平米的厨房。多亏学生家长们用毛驴车拉来红砖水泥,一群工匠呼朋唤友,挑灯夜战,天亮之前“整个工程”便一蹴而就了。

最难忘是小女儿患了急性肺炎危在旦夕,学生家长石大夫亲自联系太原市儿童医院的朋友,深夜陪同我们一家四口乘坐矿上的大卡车,奔波几十公里前往急诊,终于让女儿化险为夷。

感恩戴义,那里有多少我至今没来得及报答的人?行思坐念,那里有多少温馨的时光,是我至今仍想再过一次的生活。

 

四.多彩人生

在《儿女》这本书里,学生们少不了写到各自毕业后的所去所从和多彩人生。没有谁成为高官显宦和豪商巨富,但不影响他们有自己的追求、奋斗和成功。不影响他们成为优秀的教师、医生、军人、公务员、劳动模范、民营企业主、科研带头人、文化工作者。也不影响我为他们感到骄傲和自豪。可喜的是,学生们的下一代已经青出于蓝,他们有的考上名牌大学、远赴海外留学、担任企业高管。煤矿工人文化上的翻身,在他们的一代已经实现。

1979年调回武汉后,就陷入永远的忙乱,除了两次回太原看望岳父岳母时见到几位学生,便和西山很少联络了。但心中却早已经把这里视为另一个故乡。当年西山收容了我,庇护了我。我在西山度过了最宝贵的11年青春,在这里结婚生子、教书育人、渐谙世事、初试文锋,我对西山的感情是刻骨铭心和根深蒂固的。后来在工作中每次遇到重大艰难险阻,就会习惯性地从心底冒出一句自励的话:“我是煤矿出身的,怕他个啥!”于是便沛然升起一股浩气和力量!

我的儿子女儿都长大成人和远走高飞了,但也永远不会忘记西山,这里有他们的根脉和他们的童年。

 

五.“到此一游”

如果我50年前在课堂出一道作文题,《五十年后畅想》,又有哪位同学能“畅想”到今天的情景呢?

人生的道路上,有很多伴侣和朋友,不知什么时候就东走西散了。互联网时代不是也到处有人“退群”和“拉黑”吗?我们班级的同窗之情和师生之谊,能够一朝订交,五十年不变,无论顺逆穷通,不远天南地北,彼此永远亲如兄弟姐妹,这是任何乌集之交和势利之交所不能比拟的。

我也曾思考过其中的原因,矿工子弟忠义无私的天性?“班干部”的人格魅力?看来最重要的,还是大家都格外珍惜一个共同价值,格外在乎一个共同身份——西山五中高二班的同学。

我们老了。不但老师老了,学生也老了。但我们不甘蹉跎,仍然以积极昂扬的人生姿态,践行着“老有所为”。

深深庆幸我们来到世上彼此相识的缘分。而在人间刻下“到此一游”的最好方法。是编写一本书。我们正在做这件事——不仅是晚年的自娱,不仅是儿孙的纪念。这本书还将留下历史的记录和时代的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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