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景德镇,青山无处不藏云。
去景德镇,按说是奔着郑云云去的。
自从在绵阳最大的书店里,发现了《作瓷手记》之后,就被其清新风格所吸引。这是一本散文集,放在三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由于作者不是太有名,去翻这本书的人很少,已积了薄薄一层灰。而被我一眼看中,是因为封面很唯美,左边是青花底色瓷白文字,右边是瓷白底色青花图案,精致而典雅的设计,一看就出自高人,应该还是一位女性,看作者姓名,郑云云,估计我猜得八九不离十。
随意翻开内容,便一发不可收,一篇接着一篇,《一蓑烟雨过前溪》、《青山无处不藏云》、《天地梅花心》、《秋水》,让我爱不释手。赶紧付钱回家,上网去搜作者,才发现能画一手好画,写如此优美文字的,算不上新手,而是成名很久,被称为“江西第一”的才女。只看她的头衔,就让人心生敬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理事,《江西日报》首席记者,南昌画院特邀画师,江西省陶瓷研究所的高级工艺美术师。
文学与艺术是相通的,古今中外,概莫能外。能写出好文章的人,通常画一手好画,也懂些曲谱音律。苏东坡、郑板桥、达芬奇、毕加索,这些全能型文化巨匠,他们无止境的追求美,尝试过各种表现方式。郑云云也不例外,她在多方面都成名成家之后,突然对制瓷工艺产生兴趣,于2000年离开南昌,只身赴景德镇,进入一家制瓷作坊,安安静静主攻瓷艺。拉坯、镂雕、绘画、上釉,甚至把桩和烧窑,做的有滋有味,写的有声有色。
她画的瓷瓶,一蓑烟雨,青山藏云,夏池墨荷、秋菊鸡雏,无论青花还是粉彩,重视传承又开拓创新。她写的文字,有蛇床疯长,有艾叶清香,有毛笋茁壮,有杜鹃繁开,都在不同季节,充满勃勃生机。浮着云的马尾松,冒着青烟的镇窑,勤劳耿直的把桩师傅,知足常乐的秦家姐妹,以及清明时节那个英,把制瓷人的创意生活,讲的绘声绘色。
终于有一个机会,坐上城际大巴,驶入德昌高速。夏天暴雨过后的湛蓝晴空,山雀在鸣叫青松和翠竹,隔离带上闪烁着红色夹竹桃,护坡上摇曳着金黄色小菊。很快来到景德镇地界,被绿树掩映的红色土壤,雨水浸泡松软的高岭土,似乎轻轻用手一挤,就能流下好多水来。从远到近的山上,到处长满马尾松,曾烧过千年窑火,如今依然郁郁葱葱。
同样是打野的,来到郑云云的作坊,却见大门紧闭,好像已经离开很久。问了问路人,也不知所云,倒让我想起一首诗,是贾岛的《访隐者不遇》: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2 、鄱阳湖,情非的故事。
过鄱阳湖的时候,突然想起情非,听说他放下南昌的公司,回进贤县包了几千亩滩涂,专心致志地饲养天鹅,过梅妻鹤子的生活,整天优哉游哉,好让人羡慕。
情非是我网络上的好友,相识在新浪博客圈里。他是《诗人天地》的盟主,管理员有相思、棋子和小鱼,都是图文俱佳的高手。我06年开始在新浪里写博客,首先被邀请加入的就是这个圈子,自一首短诗《莲的守望》发表后,他们每篇都来评论,给予很高的评价,也让我晕乎晕乎的,才有了坚持下来的决心。
我读过情非好多作品,印象深刻的是一些新诗,一组关于元曲的评论,和大量书法绘画作品。他还寄过一部他的商战小说,让我看了好几个晚上。本想对书中的人物提些建议,但我对商战实在不熟悉,而作者本身就是一位成功的商人,说多了倒显得我班门弄斧。
只是这“奸诈”的商人,心里却不全装赚钱的事,雇人打理了生意之后,开始痴迷地钟情于文学,近几年更是热衷于环保。《江西日报》曾用了整版篇幅,报道过他的事迹,说他用几千亩水域,饲养了上万只天鹅,建造雅致庄园,接待文人访客,像一位魏晋高士,隐居在竹林里。
德昌高速要穿鄱阳湖,路牌上却标着“军山湖”,难道是“人定胜天”的年代,在此围湖造地,建起过军垦农场?手机一查却不是,原来这鄱阳湖南水域,当初朱元璋为创建明朝,与“丐帮”陈友谅在此决战,拼杀至湖水染成红色,后人就称“军山湖”了。
如今血色褪去,恢复成泥浆原色,滋润着湖东湖西,千万顷的良田,此时初夏时分,满眼稻浪翻滚。而我却目不转睛,紧盯着湖边滩涂,是想在绿黄之间,找到那一群天鹅,游过去,或飞过来,拥簇一位优雅男士。我想,那就该是情非了,低吟着诗,或高唱着歌,赛过阮籍、嵇康。要不然,人们怎会称他,是江西的孟尝君呢?
本想打电话告诉情非,说我正从他的庄前经过,又怕惊起了他的天鹅。只是离开湖区时候,耳旁似然还响着,孟浩然的那首《过故人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3 、庐山,青春的松间明月。
赣北自古隐逸地,东晋时期的陶渊明,鄱阳湖边彭泽县令,不为五斗米折腰,挂印离职,隐居在匡庐山里,写下《桃花源记》,开创了文人的隐逸之风。而我自己,江西多次来过,鄱阳湖数回路过,却始终不识其真性情。
第一次是坐长江轮,路过九江市湖口县,见到数千只木船,从一个宽阔水面,向长江蜂拥而来,身下的钢铁巨轮,忽然间颠簸不定。向船员一打听,才知道远方的大湖,就是鼎鼎大名鄱阳湖。此时日落时分,夕阳照在船帆,像有数千只火炬,把开阔的江面,刹那间变成火海。
第二年去登庐山,在海拔1500米的含鄱口,又见到鄱阳湖,在山下很远的地方,收缩成一泓清水。我惊奇这庐山的雾,最让人琢磨不透,明明你看真切了,刹那间踪迹全无。而你刚想要离开,又发现在虚无缥缈的松间,显现出一大片波光粼粼,让人感叹这大自然变换无穷。
第三年再上庐山,还记得那一个下午,在庐山五老峰下。我是沿一条清澈小溪,走上杜鹃花盛开的山坡。突然在正前方,出现了一位少女,高中生年纪,也是一个人,在正午阳光下,一边走,一边停,拾花,唱歌,全然不顾旁人,投来的好奇目光。我仔细看了,她只是“拾”,决不“摘”。其实在那天正午,那个年代,也没有人,在意这些野花。
傍晚时分,在庐山植物园里,我又遇见了她,躲在高大的金钱松后边,偷偷在用小刀刻字,见我走来,赶忙躲开。我假装不知情,慢慢接近松树,看清楚了一行,是一道爱情誓言,写给她喜欢的男孩,还留下少女的芳名,来自南京著名的金陵中学。
庐山的六月天,说变就变,浓密的松林间,顷刻降下大雨。一道闪电,一声闷雷,整个庐山突然停电,四处漆黑一团。我是靠着辨认高音喇叭声场,一脚深,一脚浅,往位于牯岭镇的旅馆里赶。女孩也小心翼翼,紧随在我身后,还不时大声唱着,那个时代的歌曲。
走出松林时分,竟然天放晴了,一轮清澄大月,照亮蜿蜒溪水,月色波光粼粼,让人心旷神怡,让我想起一首诗,是王维的《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完)
2014年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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