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长根

      参考文献是什么文献？如果请你为学生们解答这个题目，你将给出怎样的答案？
      几年前，流行过一个文字游戏。往往是某人先向大家说：“我来问问大家一个字——请问：三点水旁边加一个‘来来去去’的‘来’，是一个‘涞’字，有个地方就叫‘涞水县’，那么，三点水旁边加一个‘来来去去’的‘去’，是一个什么字？”有人会脱口而出说：“去”。不少人会说：“我不认识”。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在手掌上写一下，然后笑了——其实，这个字是大家经常碰到的字——法。
      今天的题目也有类似的性质。参考文献是什么文献？你可能没有想过。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问个问题：你有办法给大家拿出一本称为“参考文献”的东西吗？你肯定做不到。当你拿出一本科学家的著作时，你手上就是一本专著；当你拿出一本学术论文时，你手上就是一本论文或者叫做一篇文章。其他的文献也一样，它们也许是你在书架上珍藏多年十分珍重的书，也许是你天天整理的文件夹中最重要的一篇论文；但它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本原性名称。
      那么“参考文献”在哪里才有呢？有一个更为浅显的例子，可以用来解释这个问题。在一群人中，有张三、李四、王五……可是，在一群人中要拿某人来说明这位是“岳父”、“岳母”、“公公”、“婆婆”等，你肯定会说办不到。
      我们手上的各种文献只有进入“用”的状态，与你的科研有了某种关系，才构成“参考文献”，这正和具体一个人只有进入社会的、家庭的关系之中，才能被称为“岳父”等等是一样的。实际上，我对参考文献的认识，正是从大学的课程教材里开始的。许多课本的每一章之后，都有一个清单，称为“参考文献”，然后是一串或长或短的专著和论文等的名单。真正说起来，参考文献不是文献，是一个文献“清单”。你可能不服气，但一篇一篇的专著名、论文名及相关信息，确实只是参考文献清单的具体内容。一代又一代的科学家们用这种方法，呼唤一种代代相传的科学精神：我们之所以取得伟大的成功，原因之一是参考和应用了这些文献！这是多么巨大的力量！没有一个理工农医的科学家不是在“参考文献”的“熏陶”下茁壮成长的。
      从我上大学开始，我就对课本上的知识，对每一章后的参考文献，产生了深刻的烙印以及一种深深的向往，课程越深入，我的心思越虔诚。我猜想，当你是学生的时候，你一定会想过：什么时候我能写出可以作为课本上参考文献的论文来呢？其实，你想过没想过关系不大，但你被它们所吸引是十分肯定的。这里产生的向往是充满希望的！许多博士生的学位论文在最后正是本专业教材和专著上的重要参考文献。
      现在，你就在写着这样的文章！你千万不要小看“参考文献”这个清单。它们真的是属于那种值得你放入这个清单中的那些篇吗？你要知道，这个清单，实际上类似于以前的“状元榜”，你真的承担了历史的责任，选对了他们吗？
      一些人在选择参考文献以及“对待”参考文献时的轻率是令人吃惊的。参考文献的选择和处理也是一种学术水平——当你选择的文献清单中没有一篇是自己专业专家们公认的有水平的学术论文时，你本身的那篇论文以及论文中的工作是不可能被专业的同行们认可的，相反，你会在同行中得到极差的口碑。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在科学共同体内，哪些文献是一流的，哪些研究者是一流的，是有共识的。
      一位优秀的科学家，不管从事科研有多长时间，总是千方百计首先接触自己从事研究的项目或课题的最优秀的存世文献。这里的好处是使你拓展了科研视野，站在了项目或课题的高地上。如果你对将要进行的研究中哪里最优秀、谁是领军人物一无所知，也不打算找一找或看一看他们所写的一流学术文献，又寄希望自己的工作会超过他们，是不能令人信服的。拿人们发表的学术论文中提供的“文献清单”（参考文献目录）来说，这里恰恰最合理地反映了作者们对此的判断。有些学术论文被退稿，原因之一是学术水平与主流相差太远，而参考文献、具体内容及其在文章中标注的混乱，也正是你自己泄露“天机”的地方。有的教材在提供参考文献的同时，在正文中不作标注，令人感到不像钻研学术的作者。走得更远的作者会十分大胆地在自己论文的标题上标注一个又一个的参考文献，似乎不让读者明白你的全部内容无非是抄来的，作者是不会罢休的。有一个标题上有参考文献的标注，就已经足够泄露百分之百的“天机”——如果是这样，人们为什么要看“你的”文章。
      你也许不可能在一篇学术论文中把本课题上全部有好口碑的论文都列出来，但你肯定要把读者用以搞清课题面貌的必要和合理的清单提供出来。任何一位一流的研究者都会这样做，因为他知道，这样做人们才能接着他所达到的成就再研究，产生更多的“下位论文”，而自己的论文也才因此成为“上位论文”。科学史告诉我们，在其中留下足迹的文献，不是“上位论文”是极为罕见的。关于“上位论文”，我在此前的“主编心语”文章中谈过多次。
      请不要让自己的学术论文因为选择不合适的参考文献而成为无人关心的作品。参考文献是那些为推动你的科研前进发挥了一流作用的文献。这里面也许还包含了你和你的老师、同事们所发表的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