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红

 

“到了华盛顿，希望你每周末利用半天或一天的时间参观史密森尼学会的博物院，否则，这将是你在华盛顿的一种浪费。”

 

多少年过去了，华裔学者林子仍然清晰记得自己到位于华盛顿的世界银行任职时，他的导师在贺信中告诫他的这句话。

 

史密森尼学会（Smithsonian Institution）成立于1846年8月10日，因为这天，美国国会通过了史密森尼学会议案，美国总统詹姆士·波尔克在同一天签署命令使之成为法律。如今，位于美国首都华盛顿的史密森尼学会拥有19个博物馆(其中两个位于纽约)、9个研究中心和1个动物园，成为世界最大的博物馆系统和研究联合体。其中，绝大部分博物馆免费向公众开放。

 

然而，作为美国国家级学术机构，史密森尼学会的成立却源于100多年前一位从未到过美国的英国科学家的一笔捐赠。在史密森尼学会网站的指引下，我们追溯了这个组织的创立以及它对国家和人类知识的贡献。

 

 

这位英国科学家的名字叫詹姆士·史密森（James Smithson），虽然这个名字因史密森尼学会而闻名天下，但基本上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将价值50.8万美元的遗产留给美国人民。

 

史密森1765年出生于法国，是其父和一位具有王室血统的寡妇非婚所生，他和同母异父的兄弟继承了母亲家族的巨额财产。史密森1786年获得英国牛津大学的艺术硕士学位，并成为英国皇家学会会员，主要从事化学、矿物学和地质学研究，曾在欧洲多个国家生活和游行，结识了许多著名科学家。1829年，64岁的史密森在意大利热那亚因病去世。

 

史密森在遗嘱中将他的巨额财产留给侄子，但在“意外条款”中声明：如果侄子去世时没有孩子，那么这些财产送给美国，以史密森尼学会的名字在华盛顿建立一个公共机构，促进知识的增加和传播。史密森的侄子在1835年去世时没有后人，这份意外条款因此生效。

 

然而，遗赠却在美国引发了一场长达10年的全国性政治争论。

 

 

美国人是在1835年史密森的侄子去世后才得知这一遗赠，但是否接受这笔财产在美国各阶层引起激烈争论。有参议员指出，美国宪法没有授权创立一所全国性学术机构；联邦主义者、民族主义者、反英人士和州权维护者等则认为，接受这笔遗产有损美国尊严。

 

总统安德鲁·杰克逊坚信美国人民能善用这样的机会，他不确定宪法是否授权他接受史密森的馈赠，因此要求国会通过一项法案允许他这样做。1836年，国会批准总统接受史密森的遗赠，杰克逊总统立即派外交官兼律师理查德·鲁什赴英国获取这笔遗产。

 

鲁什走上英国大法官法庭为美国争取这笔遗产，但史密森指定继承遗产的侄子的母亲却向法院提出了反诉。经过两年努力，英国大法官法庭在1838年5月9日将史密森的遗产判给美国。

 

鲁什在英国法庭为美国争取这笔财产时，美国国内爆发了针对这笔财产用途的激烈论战，国会议员、教育家、研究人员、社会改革者和公众纷纷表达自己对史密森“增加和传播知识”愿望的理解。最初，绝大多数美国人认为，史密森的意图是创立一所大学，因此争论的焦点集中到建什么样的大学；之后又出现新的理解，比如建一座天文台、一所科学研究机构、一座国家图书馆、一个出版社或一个博物馆。

 

1846年8月10日，除了不建一所全国性大学外，美国国会折衷各方需求，通过了《建立史密森尼学会的议案》，总统在同一天批准了这项议案，从而结束了长达10年的争论。该法案规定，史密森尼学会是一个联邦创建机构，但不属于政府的任何部门，在董事会领导下实行永久性的自我管理。

 

 

史密森尼学会董事会的第一件事是要为学会建一个“家”，可是在1846年的美国，没有任何一栋单独的建筑能承担国会指定的诸多功能：画廊、演讲厅、图书馆、化学实验室、自然历史实验室和科学博物馆。史密森尼建筑委员会邀请著名建筑师詹姆斯·伦威克在华盛顿纪念碑与国会山之间的国家广场（National Mall）上，设计一幢能容纳这些功能的大楼，这就是1855年完工的“城堡”——史密森尼大楼。

 

1846年，新泽西学院(普林斯顿大学前身)的著名物理学家约瑟夫·亨利当选史密森尼学会第一任秘书长。亨利认为，史密森的愿望是建立一个培育原创科学研究并促进科学国际交流的科学机构，因此，他致力于通过科学研究增加知识、通过史密森尼出版物和国际出版物之间的互相交换传播知识，他还建立了一个遍布全国的气候观察站，这个观察站网最终促成美国国家气象局的成立。

 

亨利任职期间，史密森尼学会获得广泛称誉，被公认为不仅是美国最前沿的科学研究机构，而且也是科学国际对话的促进者。有人批评亨利将史密森的钱浪费在精英参与的风险性科学研究上，但更多人为他的远见欢呼。

 

通过出版史密森尼系列研究报告（Smithsonian Contributions to Knowledge），亨利致力于他所认为的美国科学的最大障碍——昂贵的科学出版。系列报告的第一卷《密西西比河流域的古迹》成为美国考古学专著中的里程碑。如今，该系列仍在出版，并免费向研究机构和学者发送。

 

为解决跨大西洋交通的高成本牵制美国科学家的问题，亨利在1850年创立了一套国际交换学术出版物的低成本系统，在100多年里，这种国际交换服务提高了美国科学和史密森尼的声誉，也为史密森尼图书馆收藏的形成发挥了重要作用。美国国会1846年通过史密森尼法案赋予学会“版权地位”(copyright status)，要求美国出版商出版的每一本书都要赠送一本给学会。后来，史密森尼学会的版权地位于1859年被撤销。

 

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罗伯特·黑尔在1848年送给学会的科学仪器，成为学会获得的第一个捐赠。第二年，学会首次出钱收购了一位董事的艺术收藏。从1859年开始，美国国会每年给史密森尼学会拨款，以保存国家收藏品。

 

尽管亨利有兴趣维持一个国家级科学图书馆，但他认为，让学会成为一个国家图书馆有损它的另一项事业。1866年，他将学会图书馆中近4万册图书中的绝大部分转移到国会图书馆。

 

 

斯宾塞·贝尔德是一位热心的博物学者和收藏家，他在1850年至1878年间是亨利的助手，亨利去世后，他出任史密森尼学会的第二任秘书长。

 

如果说亨利将史密森尼学会的远景勾画为一所研究机构的话，贝尔德则将史密森的遗愿解读为建一所全国性博物馆。贝尔德的想法与当时围绕美国建国100周年而日益高涨的国家主义情绪相吻合。1878年，国会正式将建立美国国家博物馆的责任赋予史密森尼学会。

 

贝尔德最伟大的成就是他在建立国家收藏中的作用。1850年，他任亨利的助手时，带着两个装满自然标本的火车集装箱赴任；1867年，基于对俄罗斯和美国天然资源的丰富知识，贝尔德在美国国会发表了有利于收购阿拉斯加的证词。在任秘书长期间，他曾在一年中写出3600多封信联络各地的收藏家，教给一代博物学者如何为博物馆准备标本。

 

1876年，贝尔德在费城举办的百年博览会上准备了所有政府展览，会后又说服绝大多数展出者将展品捐赠给史密森尼学会，然后说服国会建一座国家博物馆，这就是如今的艺术和工业大楼。1881年，美国第20任总统詹姆斯·加菲尔德在此举行就职典礼。

 

在贝尔德任职期间，史密森尼学会成为美国国家历史、资源和宝藏的橱窗，国家博物馆拥有的标本和史前古器超过2500万件。

 

 

迈克尔·海曼1993年出任史密森尼学会第10任秘书长，他将自己的中心工作确定为信息传播的电子化和学会在1996年的150周年大庆。1995年，学会网站的诞生标志着学会的资源和展览开始面向世界。

 

2000年，劳伦斯·斯莫尔被任命为学会第11任秘书长，他的重要目标包括开放国家航空航天博物馆的乌德沃尔—哈齐中心和美国印第安人国家博物馆。

 

在160多年的时间里，史密森尼学会秉承“增加和传播知识”的使命始终如一。每年，来自世界各地的数以百万的参观者来到华盛顿和纽约，参观史密森尼博物馆的展览，他们也可以通过网络在线观看展览或了解研究机构的项目。2005年，参观博物馆的人数达到2400万。

 

在林子到华盛顿半年多后的一天，他接到导师的电话：“我将带全家到华盛顿度长周末，希望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带儿子参观史密森尼博物馆。”如今，只要有亲朋好友来到华盛顿，林子第一个推荐他们去的地方就是史密森尼学会的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