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只负责学术问题

我以前的博文中提到过一位所谓的“伊朗的寒门学生”（http://blog.sciencenet.cn/blog-692836-732209.html），当时对这个学生执着的求学精神写了一些感悟，也得到了很多读者的讨论，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但我心里其实早就决定要接收他了，不为别的原因，只因为直觉告诉我他是一块很有潜力的做研究的料，值得去雕琢。

后来，一切按计划推进，这个学生也如愿以偿地拿到了offer，并着手办理签证等相关手。事情看起来是那样的顺利，就坐等这个学生的到来，尽快加入我的研究小组。我都有点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准备将自己憋了很久才想清楚的重要idea告诉他，然后一起着手实现。然而，昨天研究生院长（我之前的一位同事，办公室邻居）给我打电话说我这个学生的情况有一些问题，办理手续可能会中断。原因是这个学生是伊朗籍的，最近澳洲出台了一个新的政策，就是要执行联合国对伊朗的一个制裁计划，简单地说，就是有些研究领域，甚至有些相关的设备，软件对伊朗学生都是禁区。而我的研究课题很不幸就在这个联合国制定的对伊朗学生的禁区内。我亲自去找这位院长老兄解释，说我如何看好这个学生，非常想把他招来。院长毕竟是院长，见多识广，跟我讲了不少抱歉，遗憾的话，最后说了一句，你们作为导师的，只负责学术问题，其他事情不需要管。

导师只负责学术问题，其他关于学生的任何问题，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不是导师的责任所在。类似这样的话中心的大老板，包括很多我的学术前辈也都跟我讲过很多次。说实话，按照这个标准，在国外大学当导师其实很纯粹的一件事，你只需负责博士生的学术问题，简单地讲就是要对学生毕业负责。至于说其他的吃喝拉撒睡，甚至做人，都跟导师无关。理由是，除学术以外的其他事，要么自己处理，要么有相关机构负责（比如说大学里的学生服务中心等类似的机构）。道理，虽说是这么道理，但作为中国人，骨子里似乎一直有着那种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理念。即使在我做学生的时候，我也一直认为我们硕士，或博士毕业，作为导师你们怎么也得给我们的前途想想办法吧！谁让你们是我们的导师呢。而事实上绝大多数中国的导师也是这么做的，不仅研究上要保证自己的学生顺利拿到学位，以后的工作甚至找对象都要操心。

我以前的博文中经常提到我的第一个马来西亚的博士生，最近研究进展非常顺利，一系列成果很快要发出去了。有次，我跟他聊，博士毕业后将来有什么打算？他很清楚地告诉我，他的计划是用3年半的时间完成论文，然后给他留出半年的时间找工作或处理其他事宜。我说你找工作的时候要不要我帮忙？他说找工作是他自己的事情，到时候可能会需要我的推荐信。就这么简单。说实话，我写博客，有时候写写学生的情况（注意，我只写非中国籍学生，因为他们看不懂中文，没有不必要的麻烦），其实也是在记录我自己的成长。作为一个青椒导师，其实我一直有个心结，就是我一直想招个中国学生，但又不敢招。我不是担心学生的研究毕不了业，而是我非常莫名的担心一旦学生毕业了，我有没有能力帮学生找个好的去处。我已经非常厌烦了国内的各种复杂的人情世故。后来，一位学术前辈给我指点迷津，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学生的前途，命运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去把握，这才是真正负责任的做法。导师，只负责学术问题，这其实是最关键的问题。这个事做好了，其他的事也都迎刃而解了。

从研究生院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构思如何给这个还未谋面的伊朗学生写这封reject信。我相信一条路走不通，未必是坏事，也许有更好的路等着他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