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深感做点研究的人，其实并不是那种特别才思敏捷、善于记忆的人，而是肯下苦功夫、反复思考的人。反复想和反复尝试，并且不断深入研读别人的工作，就会发现很多深入的东西，这些东西和表面上的讲的不同、是实质性的内容。坦率地讲，国内学者写书普遍不够深入，所谓不够深入并不是说“难”不倒你，他们写书经常把人难倒，但是我却说是不够深入，为什么？原因在于他们往往领悟不够深，没有贯通。所以满纸写的东西自己都不是真正懂，如何让别人懂？即使数学符号再多，也不能说深入的。真正深入的书，只有真懂才行。所谓真懂是指完全能自己做出来，如果需要的话。科研不是纸上谈兵，科研是做出来的，而只有在具体实现想法的过程中，你才能真正掌握一个理论、一个技术。这个过程就是要有耐心，不断想和尝试，研究科学的人如果害怕这种压力，那么就注定无有所成。可以想不同的方法，问题很难、总能找不同的角度来探讨，科学研究是一种“展示”的过程，把你想做的东西展示出来，联系不同的方面、追求有普遍性的规则。脑子带着问题生活，这是科学家特有的生活方式，这和中小学做练习题不同，因为规律是给定的、其实本质是应用，所以没有创造，解决的问题的方式是发展具体的技术。而就是这种具体的方法和技巧，我们往往也不是通过自己独立、反复地思考得到的，往往是题海战术，变相地背诵习题，所以更谈不上创新，因为创新是发现新规律，是发散的。本来，创新和继承是一体的，没有技术的思路永远是空谈，而只有技术的话永远是工匠、不是建筑师，因此不能突破旧框架想问题，科学研究中的问题往往是对旧的框架的质疑、或寻求新的假设，要真正发现新东西。正因此，好的科研中使用的技术方法可能很粗糙，但是倘若发现不同寻常的东西就是一个重要的进步，以后在技术上可能不断改进、变得更精致，所以物理学家往往开路，数学家跑进来在理论上进行优化。所以一定要有勇气去做一些看似很不成熟或遭到别人冷遇的东西，只要你认为是好的东西就应该做，不管作到什么程度都要去做、没有勇气是不行的。科研和考试不同，科研上想问题很自由，随你想多久，以我的经验，只要想得足够久、查阅资料足够多，总能有一些心得，数学上技术很难，但是坚持不懈地去看、去尝试推导，总能有所明白的地方。
    科学研究是苦的，我完全承认，但是有价值的事物无一不是通过艰苦的劳动得到的，没有付出是不行的，更何况这里还充满了理性领悟的乐趣，“无限风光在险峰”是肯定的。所以，人们动辄谈论环境和天分，以我的观点，独立思考的态度和坚持不懈的精神是最重要的，科学道路是曲折的，而这中间寂寞的忍耐是一切真正学问家的共性，没有对学术的真爱是作不到的。“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心中有爱、脚下有路，志固者无语最深情。夜深，写给自己，也写给所有热爱学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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