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何以团结——迪尔凯姆《社会分工论》的解答

  一 社会何以团结——问题的提出

迪尔凯姆与卡尔-马克思和马克斯-韦伯被誉为社会学的三大奠基人，对社会学的发展做出了举足轻重的贡献，有“社会学主义的巨擎”【1】之美誉。

迪尔凯姆主张把社会学的研究建立在事实的研究上，“一种社会事实只有通过另外一种社会事实予以解释”。对社会何以团结这个问题的研究与解答自然立足于社会分析研究，而着眼点正是社会分工。迪尔凯姆提到“我们研究的起点，就是要考察个人人格与社会团结的关系问题。为什么个人越变得自主，他就会越来越依赖社会？为什么在个人不断膨胀的同时，他与社会的联系却越加紧密？”对于这两个问题的解答，迪尔凯姆是通过研究社会分工，提出了社会的转型是由机械团结向有机团结转变的。起初社会团结是由于社会的落后，人与人之间的相似性形成强烈的感情基础，并以制裁性法律为支撑形成的机械团结。随着劳动分工提供的个人空间与发展，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越发紧密，个人发展越发个性化，原先的集体意识逐渐模糊，由不同质的个体在劳动分工下形成了有机团结，法律主要起一个恢复性制裁作用。

二 机械团结和有机团结

迪尔凯姆从法和犯法的行为及其惩罚的种类进行分析，他认为低级社会的法律概念与高级社会的法律概念同样值得我们重视的，事实证明它们是具有启发价值的。犯罪就是对集体感情的触犯，法律体现了一种集体意识。正是这种集体意识维持了社会的凝聚力。周晓虹老师把机械团结（mechanical solidarity）概括为原始社会、古代社会以及现代的那些不发达的社会的一种社会联结方式，它通过根深蒂固的集体意识将同质性的诸多个体凝结为一个整体。用迪尔凯姆的话来说，在这样的社会里，团结“来源于相似性，它将个人与社会直接联系起来”，“个人的人格融于集体人格之中”。在这样的社会中，由于社会分工不发达，人们的经历、活动、生活方式都十分相同，他们对集体具有强烈的归属感，每个人的个性都淹没在对集体的遵从中，并且具有一致的宗教和道德倾向。【2】另外，在迪尔凯姆看来，机械团结的社会不仅是劳动分工的缺乏和强烈的集体意识为基础的，而且它也是以约束性制裁的存在为前提的。在这种制裁制度下，盛行的主要是刑法，其条文是约束性的制裁，它将任何威胁或违反集体良心的行为确认为犯罪，由此实现社会对每个个体的日常生活的有效监督和控制。【3】

随着社会分工的发展，迪尔凯姆指出：任何事实都可以证明，我们所指明的正是共同意识的发展方向。共同意识的发展已经落后于个人意识，它在整体上已经逐渐变得脆弱而模糊。随着个人的不断发展，人与人之间的相似性就会逐渐衰退，相似性所产生的集体意识就会淡化，即“相似性所产生的社会纽带已经渐渐松弛下来了”。而这一个人不断发展的前提在于社会分工为个人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如果有人会说，社会分工越细化岂不是越容易限制人的发展，使人异化为工具？迪尔凯姆认为每一个人就像一个个相似的细胞，但细胞之间存在着互动，互动的空间提供了发展的空间。迪尔凯姆认为机械团结的日渐衰微可能会导致两种结构，要么是纯粹的社会生活大大减少了，要么是另一种团结渐渐产生了，以至于最后替代它。另一种团结正是有机团结。社会的事实证明了社会是由机械团结向有机团结转变的。迪尔凯姆认为一种具有机械团结特性的社会结构是存在的，他就是由彼此相似的同质环节共同构成的体系。然而，有机团结占主导地位的社会结构却与此完全不同。有机团结不是由相似的要素复合而成的，它们是由各种不同的机构组成的系统，其中每个机构都有自己特殊的职能，而且它们本身也都是由各种不同的部分组成。社会各个要素不仅具有不同的性质，而且也具有不同的组合方式。

周晓虹老师把有机团结概括为由发达的社会分工，以及社会成员间的异质性所决定的另一种社会联结方式，它的典型就是近代工业社会。在这种社会联结形式下，由于分工导致的分工化，增强了个体间的相互依赖。一方面，分工越是细致，个人对他人或社会的依赖越是深入；另一方面，每个人的行动也是专门化，个性就越鲜明，就越是能够摆脱集体意识的束缚。就像迪尔凯姆所言：“正是分工越来越多地承担起原先由共同意识承担的角色”。 【4】有机团结在法律的表现上更多的是恢复性制裁。周老师认为，在迪尔凯姆那里，由机械团结向有机团结的转变预示着一种新的社会类型在社会整合的基础上正在出现。在《社会分工论》中，迪尔凯姆写道：“由劳动分工导致的团结迥然不同。如果说前一种团结于是这个人的相似性，那么这种团结则以异质性为基础。前一种团结所以能够存在，是因为个人的人格被吸纳到了集体的人格中去了；而后一种团结之所以能够存在，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独特的行动范围，也就是说都有了自己的人格。这样十分必要的是，集体意识为个人意识留出了一方天地，使它无法规定的功能得以确定。【5】

迪尔凯姆的两类社会团结及其基本特征

迪尔凯姆认为法律和道德就是能够把我们自身和我们与社会联系起来的所有纽带，它能够将一群乌合之众变成一个具有凝聚力的团体。任何社会团结的根源，任何促使人们去体谅他人的劳力，任何对自身行为不带私心的规定，都可以称作道德，这些纽带的数量越多，力量越强，道德本身也就越牢固。

注：《社会分工论》埃米尔-涂尔干著，渠东译，三联书店出版，1986

    【1】【2】【3】【4【5】《西方社会学历史与体系》周晓虹著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