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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怀念青丝飘飞的日子(上)

已有 3922 次阅读 2008-11-30 19:59 |个人分类:告别的年代|系统分类:生活其它

【注】因为要去上海的缘故,再次想起了我在那里的网友张姐姐,她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比我年长六岁,心灵年轻,尽管一直患淋巴系统疾病,每每两世为人的感觉,却在朋友面前从不显露病态,内心博大宽容,爱美,由于我的一句话促动了她的一段游思,以下是她写的一篇文章的上半部分。
  


  怀念青丝飘飞的日子
  
  几日前,发一些照片给网友看,一个网友说:“姐姐还是长发的好啊!”当时的我无言以对,因为那个网友不知道我生病的事,更不知道我常常因为化疗而连照片上的短发都难以保住。下得网来,对镜自顾,伸手摸摸头上刚刚长出的软绵无力的头发,那种毛茸茸的感觉令我心中升腾起无限的悲哀,我问自己:余下的岁月里我还能成为一个长发的女人吗?

  很小的时候,就渴望自己能梳两条长长的小辫子,因为我知道母亲还保留着很多她年轻时用过的蝴蝶结,可漂亮了,可是我的身体太差,医生不允许我留长发,理由是我本来就羸弱,不能让头发再分去身上的营养,我的心里难过极了,可是当时又没有能力违背大人的意志。终于有一天,我拿了很多黑毛线,把它们分成股编成两条辫子,扎在了耳际的头发上,看着镜子里“梳”着小辫的自己我好开心啊,全然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才七、八岁的丑小鸭,忘记了耳边垂着的只是两条编得很糟糕的毛线辫子。

  这一幕没有逃过母亲的眼睛,她当时就叹了口气说:“可怜,想留辫子都想成这样了。”许是母亲想起了她当年以两条粗黑的辫子在学校独领风骚的情景,难得理解我的她竟然在我读三年级身体略显好转的时候同意我留辫子,那一刻我的欣喜几乎装不下那颗小小的心房,连忙翻出了母亲珍藏的蝴蝶结,一个个在头上比试,等到我的头发好不容易可以扎成小辫时,那些颜色、花式各有不同的蝴蝶结早已经在我心里系过无数回了。那时因为家庭成分的缘故,母亲失去教师工作,父亲在外地几次加工资的机会都被剥夺,家里在文革抄家中连地板都被撬过,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一扫而光,家境的贫寒可想而知,我当时几乎是永远穿着接了一截裤腿和屁股上打补丁的裤子,这样的日子里我从来都不敢奢望自己会有漂亮的衣服和饰物,短短的小辫和母亲的蝴蝶结就是我这样一个女孩向往美的全部寄托。但是就是这些小小的不敢张扬的寄托也常常被粉碎,班级里有个叫陈红的女孩泼辣而妒忌心强,只要她没有的东西她就一定要破坏掉,我头上那些当时班里独一无二的蝴蝶结就成了她的心头之患,常常伺机就把我的一个蝴蝶结拉散,可怜我一个四类分子的子女从小就习惯了忍气吞声,只好常常系着一个完好一个散了的蝴蝶结揣着一颗被伤害的心回家,后来我终于只好把那些我童年和少年时代唯一象征美的蝴蝶结再度珍藏起来,尽管如此,我依然觉得满足,因为我终于梳起了两条小辫。

  但是辫子并没有如我所愿越留越长,某一天正在学校收听关于林彪坠机事件拉线广播的我忽然有透不过气的感觉,在老师派同学护送我回家的路上我晕了过去,送到医院后,要做脑部B超和其他检查,于是我的头发被剪得很短,好不容易留起来的辫子也就这样瞬间没有了。

  也许少年时代的我尽管贫寒尽管象足丑小鸭心里还是有些对美的追求,而这样的追求当时也就只能是体现在辫子上了,所以渐渐长大的我依然不改初衷,依然向往拥有长长的辫子,而且那时由于长期服用大量谷维素,我的头发变得又多又黑,终于,当我踏进中学时,我心爱的辫子已经可以软软地听话地垂在胸前了。

  高中时我考进了市里特招的尖子班,因为环境的改善、心境的改变,我性格中明亮的一面渐渐显示出来,一次为期两周的下乡学农又让我彻底脱颖而出,成为女生拥护、男生注目的崭新的我。学农时我的吃苦耐劳、开朗活跃自然是大家关注我的原因,但最初引起别人注意的还是我那已接近腰际的辫子,为了劳动方便,我把辫子编到底然后将辫梢从耳际的头发里穿过,并系上了黑色的蝴蝶结,看起来秀美又利索,加上我当时还担任一个奇奇怪怪的“室长”职务,难免要抛头露面、发号施令,于是原本熟悉和不熟悉的同学都知道了我有两条粗黑的长辫子,并且为我这样的梳法起了个“五四青年”的雅号。

  人对一些东西的感觉往往就是这样,没有时总是格外向往,真正拥有时也就不去特别在意了,等到我踏进复旦大门时,辫子早已垂过腰际,而且又粗又黑又亮,那时的我却已经不去关注它们的长度,一任它们不断地往下生长着,是毕业十五周年的同学聚会上,一个同学的话才让我知道,原来它们当初还是很多人一下就记住我这个女班长的原因,同学的话是这样的:“辅导员宣布你是班长时,你站了起来,很多男生在底下说‘这么长的辫子啊,厉害!’,我们后来就记住我们有个长辫子的女班长。”想来当年这两条辫子还是为我增添了不少风采,毕竟那是个不能随心所欲追求美的年代,梳着两条辫子的我由此就显得有些与众不同起来。

  只是大一下学期时我就不得不将辫子剪短,因为我们那时有早锻炼,尽管我觉得自己是班干部要带头所以早早就起床,可是当我很辛苦地将异常浓密的头发梳理好时,别的同学早已经结束了锻炼,为了维护自己的班长形象,我将辫子剪成了正好垂到肩上的长度,这样早晨就可以很快地梳好它们,不影响我早锻炼。其实当时如果把那样长度的辫子散开来,正好是现在时尚的披肩发,可是我不敢,学校严格规定不许留披肩发,全校只有苏步青校长的外甥女敢违例。别人一定在替我惋惜但又不便说,就假假地附和我说“这样长短的辫子也不错啊”,我于是自嘲般地把他们想说的话表达完整:“长辫子秀气,短辫子神气,不长不短土气,我的辫子正好是不长不短啊!”记忆中我还是假借洗澡的名义将头发松开了在肩上披过一回的,那天我在学校浴室洗完澡后将湿漉漉的头发随便用发卡一卡就上了学生食堂,等我拿了饭菜走出食堂时,头发已半干了,大概当时的样子还可以吧,路上遇上了一个大我六岁正用一种接近强硬的方式追我的男生,他盯着我看了半天说“这样很好看啊!”我一向认为自己长相平平,还戴着副该死的眼镜,所以如果有好看的地方那就一定是指头发了,“好看”的最终代价是硬被那个男生拉到他们寝室里共进了午餐。

  后来流行烫辫梢和刘海,我也不免俗了一下,因为那时我有了初恋男友,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嘛。电烫过的头发如果不好好自我加工的话,很容易像我们寝室一个女生那样,整天顶着一头小卷卷,因此而被我送了个“米考伯太太”的雅号(好象是《大卫•柯波菲尔》里的人物)。我从那时起就显示出一些“伺弄”头发的天分来,不听话的小卷卷经过我的手,变得自然服帖,于是不长不短的辫子也平添了不少妩媚,二十年后,我的天分在才八岁头发却已长过小屁股的女儿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延伸和发挥。不但烫了头发,后来在暑假里与男友一起去杭州和黄山时,我还好好过了一把披肩发的瘾,男友喜欢我的头发,特意在西湖边给我拍了一张只有背影的照片,主题便是微微卷曲的长发,为此害得我被每个看见照片的人都问一句:“干嘛不拍脸啊?”,那是一个很实际的年代,拍照是一件比较奢侈的事,所以别人会诧异:干嘛不拍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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