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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Christopher A. Barnes、Reem Khamis、Yvette D. Hyter、Betty Yu

译者：曹天天

校译：檀湘琦

来源：https://scholarlykitchen.sspnet.org/2023/08/14/guest-post-in-defense-of-endogeny/

虽然那些被用于自我宣传、含有裙带关系或具有其他不道德目的的掠夺性期刊会具有较高的内生性，出版商们也会以此作为指标对掠夺性期刊进行检索与识别，但内生性本身不应等同于掠夺性期刊的标志。从字面上理解，“内生”的意思是“从内部增长”，（学术期刊的）“内生性”（endogeny）也可以指（期刊中包含的）某一细分领域或是新兴领域的研究成果。因此，学术期刊索引的收录标准也应避免将内生性或内生率作为将某一期刊排除在收录名单之外的单一指标。

近年来，掠夺性出版和开放存取（open access，OA）学术期刊的质量问题成为热门话题，特别是自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人们对科学知识在出版前后的审核方式有了更多的关注。2023年3月底，《科学》（Science）杂志报道了Clarivate（科睿唯安，一个提供科学与学术研究信息的综合性公司）因质量问题将几种开放获取期刊从其科学网（Web of Science，WoS）索引中删除的消息。例如，Clarivate在使用其28条选择标准进行审查后，将82种期刊除名，其中包括大型OA出版商Hindawi和MDPI的主要期刊。

编辑和出版商在申请加入期刊索引以及为新期刊设计政策和出版程序时，都会依赖于此类公开可用的标准列表，The Journal of Critical Study of Communication and Disability （JCSCD）期刊的编辑部门情况也是如此。我们（指JCSCD的编辑）将把新的钻石OA期刊纳入WoS索引作为目标。因此我们不仅熟悉这些常用的审核标准，也非常熟悉开放获取期刊目录（Open Access Journals，DOAJ）的申请指南。考虑到DOAJ的重要性及其在期刊机构审查中经常发挥的作用，我们认为，对我们而言在DOAJ中建立索引比在WoS中建立索引更为紧迫。因此，当我们得知我们的期刊符合WoS收录条件、但可能要等到我们出版第三期或第四期后才有可能符合DOAJ收录条件时，我们既失望又担忧。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的第一期之所以未满足DOAJ关于内生性的要求，是因为由编辑或审稿人撰写的文章比例超出了允许范围。虽然WoS的收录标准没有提及这一点，但DOAJ将“应尽量减少内生性”作为其“质量控制流程”的一部分，并规定“在已发表的研究论文中，至少有一位作者是编辑、编委或审稿人的比例不得超过最近两期中任何一期的 25%。”实际上，这是在今年4月底更新的新标准，以回应WoS除名期刊事件引发的讨论。

之前的收录政策将内生性上限定为20%，并声称是“基于最新两期的研究内容”。虽然将百分比上限调高可能会让这种变化看起来像是放松了对内生性的要求，但这必须结合百分比计算方式的调整进行综合考虑。现在，它是通过评估最新两期中任一期研究论文的作者来确定的，而不是同时评估两期的研究论文的作者，这意味着每期必须单独满足内生性阈值。

DOAJ没有解释这一变化的原因，只是将其称为“澄清”。鉴于当前关于如何判断期刊质量并识别掠夺性或有不道德问题的出版行为的争论，我们猜测此举是为了更容易发现这些行为。但是相比于这种猜想，我们更希望DOAJ能够公开其修改政策及具体内容背后的理由。我们还认为，应该对超过规定内生性最高百分比的期刊进一步评估，以确定该数字是否确实表明该特定期刊存在问题。例如，编辑作为作者提交的文章是否获得了可疑的快速审稿优惠待遇，或者是否由具有未公开利益冲突的个人进行审查？编辑们是否会在他们很少或根本没有参与的论文上被列为共同作者，以增加发表的机会或审稿的速度？如果一本期刊在提交和评审过程中遵循了所有道德准则和严格标准，那么更高的内生性百分比不应被视为出版物质量较低的证据。了解期刊索引的收录机构想要追求什么，也有助于经验不足的编辑制定工作流程，防止此类不道德行为的发生。

对于OA出版领域的大部分人来说，DOAJ内生性政策的微小变化可能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但作为一本新的OA期刊的编辑和出版商来说，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个重大新闻。我们非常期待能够加入DOAJ，因此我们经常参考申请指南。DOAJ的收录标准很高，被列入该目录就意味着一本新的OA期刊具备了合法性。鉴于DOAJ所发挥的“把关人”职能，我们认为DOAJ的收录标准应尽可能清晰和透明。此外，我们对将内生性等同于编辑偏见、裙带关系和低质量学术研究的观点提出质疑。如果从字面意义上理解，内生性实际上是一件好事，即从内部开始新的增长。因此，对于新的或狭窄的细分研究领域的发展来说，内生性也可能是必要的。

作为不道德行为危险信号的内生性百分比

在发现DOAJ政策的变化后，我们对其内生性要求以及学术出版中的内生性研究进行了一些调查。通过互联网档案馆的网站时光倒流机（Wayback Machine），我们发现有关内生性的表述首次出现在2021年6月15日至7月28日期间的申请指南中，其措辞如下：“基于最新两期的研究内容，至少一名作者担任编辑、编委会成员、审稿人或其他附属于期刊机构职位的论文比例不得超过20%。”该申请指南的下一次更新删除了与期刊机构的隶属关系的相关语句，并且如前所述，将内生性的百分比阈值提高到25%，并基于最后两期中的任何一期而不是两期进行计算。

随着人们对不道德学术出版行为防范意识的提高，DOAJ对内生性政策的实施和发展也更加严格。这些不道德的编辑利用OA期刊为自己和同行发表劣质学术成果，以增多自己的引用次数，从而增强自己在该领域的知名度。在DOAJ将内生性纳入其质量控制流程之前的几个月，Locher等人（2021）发表了“Publication by association: how the COVID-19 pandemic has shown relationships between authors and editorial board members in the field of infectious diseases”一文。其中，作者将“自我推销期刊”（self-promotion journals）定义为“一种新型的非法出版实体”，提出目前存在学者们在自己编辑的期刊中发表大量自己的作品、并与其他编辑达成协议以快速发表彼此的作品的现象，而这一切都是以牺牲严格的同行评审和高质量的科学性为代价的。该论文作者通过确定是否有任何一位学者的论文发表量超过所有研究论文的10%，然后研究这些高产作者与其他编辑或出版机构之间的联系来识别此类期刊。他们发现至少有6种传染病领域的期刊，其主编也是该期刊最多产的作者。

在由一组研究人员（包括第一项研究中的许多研究人员）发表的后续文章（Scanff 等人，2021 年）中，作者指出，他们再次发现“在一些期刊的子集中，少数作者（通常是编辑委员会成员）发表的论文数量过多”。但论文作者也提醒，不要仅凭这些指标或其他指标就对研究人员的学术质量或学术期刊的诚信度做出最终判断。

例如论文中指出，在不同研究领域，完成高质量研究的速度差异很大，有些学者本身就属于高生产力的作者。此外，同一作者可能会出现在许多论文中，因为他们在研究的某一方面（例如统计分析）发挥着关键作用；监督多个项目的高级研究人员最终也可能会成为许多论文的作者。同样，文章发表周期较短的原因可能只是因为知名作者或特定学科领域的作者更容易找到审稿人，和/或他们的专业性意味着其论文需要的修改较少。

以上研究确实支持了这样的观点：即高内生性可能是一个警示，值得进一步审查。不过，这些研究也说明了为什么计算和统计分析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内生性所代表的问题，而无法很好地在所有情境下解释这个数字所代表的正确含义。

国际出版伦理委员会（Committee on Publication Ethics，COPE）进一步支持了这一观点。虽然他们一直对内生性问题保持沉默，但在2023年5月，COPE发布了一份新的最佳实践手册，其中讨论了客座编辑文集的内生性问题。正如他们所解释的，“客座编辑文集更容易受到有组织的学术欺诈（如操纵同行评议）、经济利益冲突、更高的内生性（由客座编辑及其亲信发表的论文）、‘引用卡特尔’现象（Citation Cartels）、‘造纸厂’等问题的影响，并且可能缺乏道德监督”。因此，COPE提供了一份详细的清单，供编辑和出版商检测这些行为，防止不端科学成果的发表，并在需要时能够有效撤回。手册中并未包含确定内生性适当阈值的百分比或者公式，而是选择直接针对其可能预示的具体不道德行为提供解决方案，这些行为包括未披露的竞争利益和大量自我引用等。内生性的存在本身并不一定意味着此类问题的存在，COPE甚至指出“在细分研究领域......可以有例外”。我们建议将COPE的“客座编辑文集最佳实践手册”作为新的内生性政策的基础。新政策不局限于计算结果，而是针对具体的不道德行为，例如——“‘引用卡特尔’现象、未披露的竞争利益、同行评审欺诈、身份盗窃”等手册中列举的这些真实存在的行为。

内生性与新领域的成长

我们写这篇文章是为内生性辩护，因为它也可以存在于具有推动边缘化学科领域发展使命的学者创办的期刊中，而这些学者是该领域的先驱专家。在这种情况下，编辑以作者身份出现是可以理解的。我们特别想强调的是那些为边缘化学者提供发声机会的期刊。这些边缘化学者的作品因挑战现状而被系统性地排除在外，从而面临着机构和制度层面的阻碍，妨碍他们在学术界获得知名度并建立其成长所需的学术体系。这类期刊可以成为一个培育空间，为这些学者和他们的学术成果提供支持。期刊的编辑和审稿人也期望看到该领域的发展，并分享他们的批判性观点。可以说，鼓励内生性的增长是创办这类期刊的主要原因之一。

我们创办的期刊JCSCD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该期刊旨在解决残疾群体相关的传播学领域缺乏途径开展批判性科学研究的问题，这些研究涉及被边缘化和/或因语言和沟通方式而被病态化的群体，旨在促进不同群体沟通、交流的公平性和包容性。

随着此类研究项目的演变和发展，该期刊成为一小群学者的聚集地，他们致力于将该学科的学术研究视角从实证主义视角转向批判性视角，并从批判性视角下开展完整研究。这类学者相对而言属于少数群体，其中许多人都是该期刊编辑团队的成员。他们的加入是对学术界缺乏针对该领域的批判性研究的一种反抗。为了期刊的成长和发展，这些成员有必要做出贡献来为此研究课题树立典范。他们的学术成果提供了一个强有力的视角。通过这个视角，我们可以重新梳理与残疾群体和传播学相关的学术研究。这些学者正在着手塑造研究的新内容、新视角，为该领域的学术研究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起点。

像JCSCD这样的期刊正试图在某一研究领域实现一种范式转变，并利用OA期刊来实现这一目标。至少在早期阶段，这种努力可能主要依赖于其创始人的贡献。这将提高该期刊的内生性，但不应以此为理由将其排除在DOAJ和其他索引之外，并认为较高的内生性等同于低质量和不道德的行为。因此，我们鼓励DOAJ和其他期刊索引机构分享他们的担忧，即在内生性较高的期刊中可能存在哪些具体的不道德行为，并制定相应的检测手段。如此一来，便能帮助合法期刊更容易避免与内生性相关的不道德行为，并降低服务于新领域的高质量期刊因促进其内部成长和发展而被排除在权威索引外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