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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退牧还草工程的若干建议

已有 7020 次阅读 2007-9-3 23:21 |个人分类:建言新农村

对退牧还草工程的若干建议

蒋高明

       2006年8月,笔者参加了中国国际咨询工程公司组织的对“退牧还草”工程的现场评估,赴内蒙古呼伦贝尔、宁夏盐池、灵武等地实地考察。为治理草原退化,国家从2002年开始实施“退牧还草”工程,计划用五年左右时间,投资274亿,在内蒙古、宁夏、新疆、西藏、青海等严重退化的草原地区率先实施。项目执行四年来,取得了明显的生态恢复效果和社会效益。下文是笔者参观考察该项目的一些心得体会,完全代表笔者个人观点。

一、各地的做法

        国家退牧还草工程任务下达后,各省自治区给予了高度重视,有专门的领导班子落实任务,一般在省自治区内设立了西部开发办,西部办设在发改委。西部办将任务落实到省市畜牧厅(局),然后将任务逐步分解落实。

        由于我国草原面积大,类型不一,各地在执行退牧还草任务时采取的措施不尽一致。在内蒙古东部的呼伦贝尔盟,人均草场在5000亩到10000亩以上,围栏可以按照户进行。国家投入每亩14元,占70%; 要求地方配套30%,即每亩6元,由于草场面积大,地方财政困难,退牧还草任务一般是安排到有能力支付6元/亩围栏的牧民来实现的,多为牧业大户。牧业大户也非常原意出资本,因为毕竟国家出了大头。这样,国家下达的退牧还草指标得以出色的完成。这种措施的好处是,可以实现连片的围栏,草原也可以得到保护,缺陷是牧户之间不平衡。关于这点,后面还要详细介绍。

        宁夏的情况与内蒙古东部相反,相对而言,这里地少人多,人均草地30-100亩,围栏不能按户进行。根据当地实际,他们实行了联户围栏,牧(农)户自愿结合,一般为10-30户联片,围栏的面积可达2000-3000亩。草原恢复后再利用时,农牧民自己清楚他们的边界。这种做法也完成了国家下达的退牧还草任务。宁夏自治区区累计下达资金35589万元,其中中央资金25904万元,地方配套资金9685万元。已完成中央投资17803万元,占中央投资的69%。2003-2005年度项目执行情况已通过省(区)验收, 2006年度项目正在执行中,计划年内验收。

        应当指出的是,地方在执行国家的退牧还草任务时,所承诺的30%投入,各地基本没有投入资金,或由大户承担,或者由农牧民出力出运费的形式,将国家出资的围栏建在草原上。国家所出的14元/亩,基本满足了材料费并略有余。

        投资的使用主要包括草原围栏、补播改良、发放饲料粮、饲料粮现金直补等内容。各地在使用国家经费时,有严格的管理制度,项目实施按规定建立了围栏资金财政专户,实行专款专用,单独核算,单独管理。内蒙古自治区在资金管理中,实行了“三专一封闭”制度,即专户、专账、专人管理,封闭运行,同时实行报账拨款制度。宁夏自治区则实行“一卡通”制度,将国家涉及的与农牧户直接有关的生态建设工程(退耕还林、退牧还草、扶贫资金等),直接发放到农牧民手里。考察组抽样调查了几户,看到了银行卡。农牧民非常满意这个做法。

二、退牧还草的生态恢复效益

        退牧还草工程有效地遏制了草原持续退化。过去由于过度放牧,加上对草原的管理界限不明确,草原只利用不投入,草原退化十分迅速。退牧还草工程工程实施区,在放牧方式上,实施季节性休牧、禁牧和轮牧,其核心指导思想是防止牲畜进入,促进草原的自然力恢复。休牧的目的是躲过草原复苏的敏感季节,一般为春季到仲夏的两个月内不许放牧;禁牧则完全使牲畜脱离草原。两个月(植物的生长季节只有四个月)的休牧也罢,全年禁牧也罢,人类利用草原沿用了几千年的放牧方式(即移畜),逐步过渡到将草移动到牲畜的棚圈中喂饲(即移草)。这样做的最直接好处是,草原得到很快的恢复。

        在宁夏盐池高沙窝镇退牧还草示范区降雨量不足200毫米的地方(2005年实降水量只有70多毫米),自然恢复的甘草、苦豆子、沙蒿、牛心朴子、沙冬青、刺蓬等荒漠植物长势良好。草原覆盖度有治理前的30%提高到73%,生物量(鲜重)由68公斤/亩,提高到180公斤/亩以上。围栏的成功主要是保障了植物的光合作用能够正常进行,只要牲畜不进入,退化草原快速恢复是能够实现的。在灵武市白土岗乡,通过对天然草原的围栏补播改良,围栏内草原植被平均盖度由原来的17.5%提高到25.5%,植被平均高度由21.8厘米上升到34.7厘米,生物量由48.3公斤/亩, 提高到82.9公斤/亩。全区干草原、荒漠草原、草原化荒漠的植被盖度分别增加了50%、20%、25%,产草量提高了2-3倍。草原沙化趋势得到一定程度的遏制,沙尘暴灾害性天气明显减少,强度明显减弱。

        在降水量更高的内蒙古东部草原,那里的降水量可达350-400毫米。围栏带来的生态恢复效果更加明显。专家们现场看到,围栏内的草原基本全部被植物覆盖,盖度可达95%以上。在鄂尔多斯,经过2-3年的禁牧休牧,植被盖度由原来的20-30%提高到目前的50-60%; 单位面积产草量由原来的亩产15-20公斤提高到30公斤以上;植被高度平均提高了10-30厘米。

三、退牧还草的社会效益

        退牧还草工程因为关系到草原退化地区广大牧(农)民的切身利益,因此,受到了人民群众的欢迎。加上各级政府重视,正确引导宣传,该项工程产生了明显的社会效益,被称为“民心工程”。围栏保障该工程的顺利实施,各地在国家《退牧还草和禁牧舍饲陈化粮供应暂行办法》的基础上,还出台了相应的管理办法。如内蒙古自治区颁布了《内蒙古自治区退牧还草试点工程管理办法(实行)》,宁夏自治区出台了《关于加快中部干旱带生态建设和草畜业发展的意见》等。这样,就动员了广大农牧民参与了国家退牧还草工程的实施。

        退牧还草工程围栏建设,使草原到户的“四至”界限进一步得到确认,从根本上解决了农牧民草场边界的争议,缓解了“草场有界、放牧无界”矛盾,牲畜混放草场混用,掠夺式利用草原的现象有所缓和,并为推行“划区轮牧”或“分区放牧”奠定了基础。通过退牧还草工程,实施禁牧休牧,牲畜实施舍饲圈养,促进了畜牧业生产经营方式的转变,对解决“三农”问题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内蒙古部分地区还采取退牧还草工程于生态移民相结合的办法,将生态极度退化草原中的牧民和牲畜移出去,变成永久的生态功能区,采取养老保险、劳动力转移等方式,既解决了农牧民生产生活的后顾之忧,又建立了草原生态安全的长效机制。

        宁夏是全国率先实施全境禁牧的地区。为确保全面禁牧和退牧还草工程开好局、起步好,宁夏自治区利用广播、电视、宣传册、文艺演出等形式,开展了草原保护的宣传和动员工作,加大了舆论导向。使禁牧还草真正做到了家喻户晓,为退牧还草奠定了坚实的群众基础。过去,由于生态环境恶化,草原生产力不断下降,牛羊只跑路,吃不到草,家畜体型变小、掉膘严重,死亡率增加,严重影响了草原畜牧业的发展。生态破坏引起了风沙严重,耕地粮食产量低而不稳,单产不足50公斤/亩,人民群众生活生产条件不断下降。有些村庄被风沙挤压,院墙房屋倒塌,群众生活情绪低落,产生了举家搬迁的念头。如今,农牧民通过改种节水抗旱的牧草,卖草籽,舍饲养殖,比单纯种粮增加了收入。生态治理使得沙化的草原重现生机,生产生活条件得到改善,群众的生活情绪又高涨起来。

        实施退牧还草和全面禁牧后,人工草地和舍饲养殖发展速度明显加快,以苜蓿为主的草产业得到了迅猛发展。截止目前为止,宁夏自治区多年生人工草地留床面积已超过600万亩,加上200多万亩的一年生人工草地,使人工草地面积占天然草原面积的比例达到20%以上,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大面积改粮种草还促进了草业龙头企业的发展。自治区和各市县积极筹措资金,通过给予农户牲畜棚圈建设和购置饲草料加工机械补贴,扶持贫困户养羊,杂交改良当地品种,发展养殖小区等措施,加快养殖业的发展。

四、退牧还草的经济效果

        通过退牧还草工程退牧休牧,牲畜实施舍饲或半舍饲圈养,促进了畜牧业生产经营方式的转变,农牧民牲畜的出栏率有利较大的提高。内蒙古项目区,出栏率由工程实施前的40%左右提高到50%以上。通过退牧还草工程国家饲料粮补贴政策,禁牧户在项目实施期间,每年可直接得到国家补贴1000元左右。宁夏自治区饲料粮补助现金3681万元,通过“一卡通”措施直接补偿到户。

        在宁夏自治区,人工草地、围栏打草、舍饲等新的畜牧业生产方式的引进,改变了过去满山遍野放牧的粗放饲养为舍饲圈养集约化饲养,羊只由以前专业户、大户饲养转变为千家万户饲养。暖棚养畜、科学饲喂、改良家畜品种、调整畜群结构,加快出栏等科学饲养方式逐渐兴起,提高了生产效益,促进了农民增收。根据畜牧部门测算,每只羊的舍饲效益比单纯放牧高出20元。

五、存在的问题

        第一,经费使用渠道单一,工程区牧户之间受益不平衡。打草舍饲是个“草原恢复、牧业发展”双赢的路子。但是,如果牲畜缺乏草,则该措施对“头数”畜牧业造成不利影响。这样,牧民就是用牺牲畜牧业利益的代价换取了国家的生态利益。如果牧民牺牲的这部分利益由国家补助中得到有效补偿,即牧民能够在每亩20元的“退牧还草”工程中受益,那么该措施就是积极的。即使这20元中有5元到了牧民的腰包,则牧民得到的补助也会很大,因为牧民的草地面积在几千亩到几万亩之间。然而,遗憾的是,这20元里,牧民得到的补助并不多,因为大量的费用都用在建围栏了。

        牧户按照牲畜数量,有大户、黑户和小户(贫困户)之分。大户和小户的牛羊数量差别非常大。在呼伦贝尔盟新巴尔虎右旗,小户有草地1万多亩,牲畜只有200-300多只羊,而大户的草原面积虽然与小户差不多,但是他们的牲畜可多达上万只羊。牲畜增加后,大户草地显然不够,但是由于经济实力大,他们会租用濒临倒闭的小户大草地。租用到草地后,大户对土地的利用是掠夺式的。黑户是那些与草原有着天然联系的政府官员、领导的司机、外来人口,他们本身没有草地,但是他们有权或者有钱,买一批羊寄放到牧民家里,雇人放羊牟利。大户和黑户们关心的是利润,不会考虑草地的退化,对草原的持续利用是非常不利的。

        因此,大户和黑户的出现是造成草原退化的主要原因。然而,遗憾的是,国家现行的“退牧还草”等工程又在一定程度上“鼓励”了草原破坏。按规定,“退牧还草”工程中30%的经费由地方自筹,因为地方经济困难,地方政府就将这部分费用“转嫁”到大户头上,谁家出得起钱就给谁家安排项目。因为大户能够出得起钱,而小户出不起,国家投入的项目基本成为大户的专“利”。甚至有些大户自愿帮助小户出费用建围栏,这样他就能够优先使用小户的草原,其代价是支付少量的草地租用费而已。

        在新巴尔虎右旗,有一个“蒙古大营”,政府将30多户贫困户整体搬迁进了县城,水电和取暖费免费,并补助了少量的粮食。初衷是逐步实施生态移民,建立无人区和无畜区,借此恢复草原。然而,由于国家“退牧还草”中的14元(国家出70%)一分也没有到贫困户手里,搬迁户为了生存,只好将他们家的草原以每亩6毛钱的便宜价格租给大户,大户每月再花1000元雇人在小户的大草地上放牧。牲畜由小户时候的300只,猛增到1000只。这样,大户住在城市里,靠若干小户家里的草地和雇用的牧羊人赚来的大量钱财,过着悠闲的日子。而生态破坏治理的费用由国家来买单。

        第二、围栏密度太大,不利于野生动物迁徙,造成草原生态系统碎片化。建设密集的围栏,将草原围成“蜘蛛网”,一方面造成国家成千上万吨的钢铁(许多围栏除铁丝外,桩子用角钢)浪费,这些钢铁是牺牲国家宝贵的生态环境(水和空气污染)和不可再生资源(铁矿石和煤矿)冶炼出来的;另一方面,密集围栏在生态上将造成灾难。我们过多地考虑了家养动物,而对于野生动物则根本没有考虑。黄羊、狼、野驴、狐狸等大中型哺乳动物无法迁徙,甚至草原鹰也会在追击草原鼠的飞翔中撞围栏而丧生。没有了狼、狐狸、鹰等天敌,草原鼠害成灾。草原生态系统因为密集围栏的修建而逐步失去其生态功能,草原将不能称为草原,而成为经营性的草地。

        第三,草原利用科技投入低,牲畜对草原光合产物的利用率低。有些草原地区虽然实施了全年禁牧和季节性休牧,但是因为饲料供应不足,事实上根本做不到。由于白天管理得严,内蒙古中西部牧区开始了夜间放牧,陕西一些地区凌晨放牧。围绕放牧和禁牧,牧民跟草原管理部门展开了“游击战”;而牛羊的行为也逐步变成了夜行动物。

        在禁牧和休牧期间,对牧草的利用基本上以喂干草和黄草为主,由于缺乏投入科技,牲畜全年吃干草,牧区缺乏充足的饲料贮备,受“黑”“白”灾(不下雪时牲畜喝不水造成“黑灾”,雪过大牲畜吃不到枯草造成“白灾”)影响大。在严酷的季节,牲畜只吃草,不上膘,还死畜,对畜牧业造成很大的危害,影响了退牧还草工程的实施质量。

        第四,我国草地面积大,退牧还草工程涉及面小,现行的做法难以持续下去。 如内蒙古草原面积有13.2亿亩,国家每年安排的退牧还草任务仅有2700万亩,并且限制在27个旗县范围内实施。照这样下去,如不改变治理思路,则需要49年才能将内蒙古全境的草地治理一遍,如发生反弹,则国家处于无休止的投入治理之中。而在全国范围内,退化草原面积涉及面广,单纯依靠国家投资不现实。另外,国家不同部门投资项目各自为政,项目重叠,效率低下,一些项目甚至中途停止。如内蒙古京津风沙源治理治理工程仅安排了两年禁牧就停止了。目前安排的项目区,多限于中、重度退化的草原,而对于严重退化的草原,禁牧休牧制度法在重度退化的草原上实施。必须采取更加合理的措施,推动该项工程科学实施。这个新措施就是增加科技含量,提高草原草的利用效率。在农区,科技进步使土地增值5-6倍,而牧区科技进步带来的效益不大。现行的退牧还草工程是管理方式的转变,而真正意义的科技投入还没有体现出来。

        第五,舍饲缺乏投入,草原围栏工程存在“重建设、轻管护”的现象。实行禁牧和休牧后,草原畜牧业生产方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由自由放牧转变到舍饲圈养。尽管地方政府拿出一部分经费用于饲料问题和棚圈问题,但由于人工种草、棚圈建设投入不足,造成草畜矛盾,棚圈矛盾突出。草原围栏建成后,在围栏的管护方面缺乏统一的管理,围栏产权不明,管护责任不清。在宁夏,有的是农户定期上山察看,有的上县级草原主管部门派人定期巡查。但是总体来看,仍然有围栏遭偷窃和破坏的现象发生,围栏管护不到位。

六、进一步实施退牧还草的建议

        第一,中央经费使用要以人为本,将草原中的破坏因素,变成保护因素,草原恢复才有希望。目前草原退化非常严重,退牧还草初步有了明显的恢复效果,应当在这个大好形式下,继续加大投资力度,恢复草原。然而,中央投入中,除了目前正在做的围栏建设、补播草籽外,应当鼓励一部分资金用于科技投入,引进牧草加工设备、增加牧草储备、提高牧草利用效益,大力发展舍饲,移人移畜。中央经费向移出草地进入小城镇的人倾斜,动植物群落的生态恢复以自然力为主。围牲畜而非围栏,这样还可以节约下大量的费用。加强城镇化建设,将严酷生存环境下的农牧民向城镇转移,国家予以经费扶持。移出的土地绝不能再转包,建立自然保护区,在草原使用上发展粗饲料工业业和运输业,既提高了农牧民收入,又使得生态环境得到更大的改善。

        建议国家在退牧还草工程中增加棚圈建设和人工饲草种植补助,支持后续产业的发展。促进农业结构调整,使草畜产业走上良性循环发展的轨道。适当增加由于退牧还草和围栏禁牧造成减牧的补助。而且应根据不同草原区域类型确定相应的补助标准,不能搞一刀切。

        第二,草原的利用功能需要重新定位,草原利用方式需从数量经济转向质量经济。草原保护与利用之间的平衡点,出路在于粗饲料工业化,其优势在于农区的秸秆,而不在草原上的天然草。全国的秸秆资源是7亿吨,天然草原是3亿吨。秸秆可以全部利用,利用后的废弃物本身就是肥料,可以还田;而草原地区的草绝对不能全部用光,否则生态退化就不可避免。从生态规律上,初级生产者(草)约十分之一的能量进入到次级生产者(动物)时,生态系统才能够稳定。由此看来,草原发展畜牧业的潜力是不大的。因此,从国家层面上,占全国牛羊不足六分之一的纯牧区牲畜要南下农区。而在广袤的草原上,保留非常少量的牛羊,大大提高其价格,因为其风味好,生态成本昂贵。物以稀为贵,当草原地区生产的牛羊控制在全国牛羊的不足十分之一的时候,将价格提高十倍以上是完全有可能的。茅台酒的价格是普通酒的100倍以上,依然供不应求,就是因为茅台酒名气大、质量好。

        第三,围栏建设宜收缩不宜扩大。围栏有效地防止了牲畜过量采食和践踏,草原生态恢复“立竿见影”。在内蒙古、宁夏和甘肃等地,专家们现场看到了这个效果,当地群众和老百姓也非常欢迎这个做法。于是,有人建议国家继续鼓励建围栏,将5000-10000亩的大块围栏继续分割,建成800-1000亩的小围栏,从而实现新西兰等国家草原利用的“划区轮牧”模式。

        密集围栏能够为国家带来多少经济收益呢?实际上,全国三分之二的牛羊在农区,牧区只有三分之一;而牧区中三分之二的牛羊又在半农半牧区。也就是说占据了全国国土面积41%的草原,生产了全国不足六分之一的牛羊(扣除农牧交错区的贡献)。我们牺牲全国国土面积41%的草原生态系统,生产这不足六分之一的“蛋白质”,其得失是非常值得我们深思的。

        草原畜牧业真正增值的季节只有4-5个月青草期,如果利用新技术将增值期延长到8-10个月,让牲畜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吃到“青草”,则草原牧业对草原的压力还可以进一步减少。这个压力不是围栏的功劳,而是科技进步的功劳。那些“青草”是由粗饲料工业产生的,牛羊不是在草原上吃草,而是在舒适的棚圈里吃草,科技进步将会使草原畜牧业的利润空间大幅度提高。

        如果牛羊大量转移出了牧区,牧区经济由数量经济变成质量经济的时候,草原围栏不但可以减少,甚至可以完全拆除。因为牲畜数量少到不足以对草原形成危害的时候,围栏就不但没有好处,反而有害了,如野生动物无法迁徙,传统的游牧无法实行,草原交通被迫中断等等。蒙古国全境就没有一根围栏,草原的利用方式完全是游牧为主。

        第四,草原管理当务之急是限大户、清黑户。内蒙古锡林郭勒盟自1947年以来,人口数量增加了4倍,牲畜数量增加了17倍。目前的草原畜牧业,基本还是延续了几千年的原始放牧方式,技术进步的贡献很小,效益增长完全依靠增加牲口头数。许多旗县为使牲畜数量增加到200万头,使出了浑身解数,牧业大户至今还当被作草原英雄受到奖励。增加的人口,按照农区的习惯实施定居;而增加的牲畜因为草原实施“双承包”,分块管理后,游牧不能实现,大量的牲畜集中在固定的地点啃食。就连草原生长的敏感季节(草原返青到繁殖的两个多月里)也不能放过,草原没有不退化的道理。

        第五,草原退化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治理草原退化的关键是“移人移畜”。增加科技含量使草原升值,而非依靠牲畜头数致富。草原利用可以回归到游牧或季节性放牧,但是数量畜牧业必须向质量畜牧业转变。人要向草原中的小城镇集中,畜要南下农区,那里有丰富的秸秆饲料;而农区中的禽类因为对草原无害可以北上草原。宁夏盐池提出了“羊出滩、鸡进滩”这个思路是非常好的,建议国家提供专门的资金扶持这一做法,并在全国推广。草原造林(含造灌木)、修建围栏、飞机播种、草原补种等都不是治理草原的根本之策。草原的使用要以发挥生态功能为主,一些少量的经济活动应当强调其质量而非数量。要限大户,清黑户,扶助小户,大大减少草原中的牲畜数量,减少草原恢复的破坏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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