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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京.庆应(2010.8.2-8.8)—学术篇 精选

已有 6399 次阅读 2010-8-21 09:44 |个人分类:睁眼看世界|系统分类:海外观察

从没想到,踏上的第一片异土会是日本,而且是在东京——这个冠居全世界消费水平榜首的城市,这个曾经听来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地方。没想过,会来到庆应,这个中文发音除了声调外与我名字完全一样的大学,或许也是一种缘分。短短一周,庆应、东京,仿佛惊鸿一瞥,在我心中留下一抹魅影。
 
                                             学术篇
药理实验室
来到庆应义塾大学的第一站就是他们的药理实验室,宽敞的会客厅、温馨的水吧、墙上挂着阳光下的富士山雪景,安静舒适的环境让人认定这是一个实验工作之余小憩的绝佳处所。庆应药理学系主任安井正人(Masato Yasui教授是水通道发现者Peter Agre的学生,药理实验室的墙上还挂有当年Agre教授被授予诺贝尔奖时的合影。我很遗憾在这几天的交流活动中没被安排到药理学实验室参观,不过,初到第一天的mini party上我有幸认识了一名药理学系的助理教授,她很热情地跟我攀谈起来,并且拿出她发表在Cells上的一篇论文与我分享,论文的内容于我非常艰涩难懂,但是这位助教在言谈间不经意流露的对科研的热爱深深感染了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实验室,藏龙卧虎地孕育着世界生物科学的顶尖人才,而这些科学精英们从外表上看又是如此平凡,朴素的着装,谦逊的笑容,灵动的眼神传递着追求真理的喜悦,纯粹明澈。对于科研,就该怀着这样澄净如水的心境,去敲开科学女神的大门。
 
 
     生化实验室
来日第二天早上被安排去参观生化实验室,笑容可掬的菱木小姐将我们迎了进去,这里的休息厅比药理要小很多,给我印象深刻的是咖啡桌旁那累满了书的书架,每本看上去都如此厚重,休息时也可以翻几页书,这样做学问的境界是很理想的了吧。上午开始是由三位生化实验室的博士、研究员与助理教授为我们讲解自己的研究成果,Dr. Takano为我们讲解的是他研究一氧化碳作为信号分子在蛋白甲基化过程中的作用,涉及三羧酸循环、氨基酸代谢等基础知识,我一边听他讲解,一边在脑子里努力回忆学过的知识,并且与ppt上生涩的英文对应起来。很是惭愧,来日本之前经常听到嘲笑日本人英语差的话,来日交流后才发现,应该被嘲笑的是我们自己。日本学生的日常英语对话虽然明显弱于中国学生(我们英语的流利曾让日本人很不解,有位老教授还问我们平时去哪里练习的英语,难道在中国日常交流也用英语么?),但我们的这种优势仅限于简单对话,一旦涉及医学术语,就捉襟见肘了,日本学生则不然,他们可以很轻易地念出那一个个长而艰涩的医学术语,每听到一个我都要望天反应一会。这得益于他们平时对医学英语的重视与苦学,据说他们对此很感兴趣,对课本上出现的英语词汇都会专门花心思背下来(他们的教材也多是日英双语的),这一点很值得我们中国学生效仿学习。经过这一次后,我决定要好好学习医学英语,不然就太丢脸了。
随后我们又听了关于Toll like receptor5(TLR5)和Mass Spectrometry技术的讲座,其实都听不太懂,知识和英文水平积累不够啊…….不过日本人的严谨思维和他们对科研的热爱再次打动了我。
   中午有幸和庆应大学医学部主任末松诚教授共进午餐,精致丰盛的日式便当让人味蕾萌动。席间末松诚教授还与我们探讨起汉字来,比如“一氧化碳”的“氧”字,“气”与“羊”的组合让他觉得很interesting,以及“碳”字,在日语中“石”和“炭”是两个字,而中文的这种组合让他大叹“amazing”。
                       
 
临床研究中心
第二日8.3下午,结束了在药理实验室的盛情午餐后,我单独一人被带到了庆应大学的临床研究中心(CCR)进行参观,也是我在这次交流活动中印象最为深刻的地方。
第一个接见我的是CCR的Director Yuji Sato教授,一个看上去挺严肃的人,午餐时在与末松诚教授的聊天中我就已经得知这是一位颇具见地和批判性思维的人,连末松诚教授都很钦佩他,松诚还预测他一定会给我讲日本临床研究的Bright Sides and dark sides。我有些受宠若惊地被接待入Sato教授的办公室,他用极其流利的英语为我介绍了日本的临床试验现状,令我收获颇丰。
他通过一系列的图表和数据说明日本的临床研究正在走下坡路,而终究原因在于日本医生缺乏投入研究的时间以及日本病人的不配合。在他的讲述中,我了解到,日本医生与中国医生一样也是在高负荷的状态下工作,每个医生在门诊平均一天要接待100-150名病人,其工作强度之大令人咋舌,这样高密度的工作使日本医生没有精力与时间去投入临床科研。而另一方面在于日本民众对参与临床科研的不情愿,这点问题令Sato教授也感到困惑,他说日本国民普遍接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按理说应该对科学研究能够给予理解,但是出于某些原因,却是这样的现状。他说建立临床科研中心的目的就在于减轻医生做临床研究的负担,中心有专门的人员来负责数据的质量控制、录入和处理,医生要做的只是临床数据收集与监测的这部分内容,可以有效推进临床科研的进行。
以上是Dark sides,而Bright Sides在于日本人固有的严谨性和精准性(preciseness)极大地保证了研究数据的准确性,从过往数据可见,与美国、英国的研究数据相比,日本入围的数据量较小,但废用率极低,甚至达0%!这是令人震撼的,说到此处Sato教授严肃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先生还说了许多,但我目前脑海中留下的就是这些印象了,记得当时他英文流利地侃侃而谈时,我几乎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在倾听,生怕遗漏了一点,也便于能准确地提出问题。遗憾的是,我对国内临床研究现状几乎没什么了解,甚至连08年北大成立的临床研究中心我也是在Sato先生告诉我他曾经赴中参观过才第一次听说,所以在双方的临床科研状况方面没能进行更深入的交流。
严肃的话题结束,Sato教授话锋一转,说道,很遗憾我们只能用英语交谈,而实际上日本和中国的文字是多么相像啊。的确,刚到日本两天,这种语言上紧密联系却不能相通的感觉,已经让我深深感叹。随后,教授翻出了他书架上的一本《白氏文集》,日中双语的,他说他很喜欢中国的唐诗,却不能诵读。当我提出很乐意为他用中文朗诵一首诗时,他掏出了一本手写的小册子,上面有他亲手抄写或从书上剪摘下来的诗词,还带有中文拼音。他说,拼音是个好东西,让我能读出来,说着他就指着王维那首《送元二使安西》逐字拼读起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念罢还让我纠正他的读音,虽然音调略显生硬,但我不得不感叹“that’s great!”Sato先生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这一刻,两种文化相互交融的情愫,再次把我打动。
诗词鉴赏完毕,Sato教授引我见了神川圭介助教,他曾是一名呼吸科大夫,后出国读PhD,现在庆应CCR任职。神川教授也是一口优美标准的英语(我发现,凡是出过国的日本人,英语都说得特别棒!),他向我具体介绍了庆应CCR的工作内容、流程、方式和人员构成,为了让我更清楚了解他所说,他特意打开电脑登陆CCR网站,对着英文页面为我一一阐述。从他那里,我知道了NDA(new drug application)、non-NDA、investigator-initiated trials、GCP(Good Clinical Practise)等从未听过的名词,对临床研究工作产生渐渐清晰的了解。神川教授喜欢在讲解时加入丰富的例子以助于我理解,更难忘的是他时时挂在脸上那迷人的笑容,以及在对我的回答表示肯定时爱用的那句“exactly!”非常有鼓励作用。相信他在课堂上也一定是一位非常棒的老师!
这样聊着,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时分,我在结束难忘的CCR之旅前与神川教授合影留念,并且赠送了一副中国剪纸的“马”给他作为答谢礼物。这一天的交流活动就如此幸福地落幕了。
 Keio Center of Clinical Research•与神川圭介助教合影,他手中拿的是我赠送的中国剪纸
 
医院参观&消化内镜室
庆应义塾大学医院的大门内伫立着一塑雕像——庆应义塾大学创始人福泽渝吉先生,万元日币上印的正是福泽先生的头像,可见其影响力之大。在国内听过庆应大学的人可能不多,但在日本,庆应是和早稻田大学齐名的“私学双雄”之一。
   庆应医院门诊的格局初看和国内大医院并无太大不同,只是有较多的分诊台和环境宜人的候诊室,提供给患者便捷舒适的服务。每间门诊室里有三个候诊的小隔间,排队等待的前三位病人先在护士引导下进入各个隔间,松解衣裤,为医生看病做好准备,叫到号后病人就从开向诊室内的小门进入诊室。由于准备工作完善,此时医生可以很快地询问病史并进行查体,看完一个病人平均时间仅3min(如前述,这也是日本医生工作负荷大的无奈),这与国内医生的看病时间短相比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但是他们的优点在于管理规范,病人看病过程中的每个环节都有医护人员进行引导,如分诊台的护士、叫号的护士等,前一个环节为下一环节做好准备,形成流水线样作业,大大加快了看病的进程,提升效率,减少病人等待的痛苦。由此可见,医院管理也可以借鉴工厂的运作,流程甚至比经验更重要!至于病房,与国内也大同小异,因为没有细看,总体感觉就是庆应医院的病房更加敞亮,得益于每个病房朝外开的那一面占据半边墙壁的窗户,看看明媚的阳光,呼吸下窗外的新鲜空气,应该更利于病人早日康复吧。
庆应的消化内镜早在来日本之前就曾听韩晶岩老师称赞过,日本内镜大夫得益于系统训练的操作手法以及做内镜时的规范流程,使得病人不会感觉到痛苦。他们还有先进的仿真训练仪器,用模拟人来模拟做胃镜的场景,操作者任何不规范的动作都会引起模拟人痛苦的反应,从而提示操作者改正手法,达到规范训练的目的。如此,我们真实观摩了内镜科大夫的操作后,发现也还是会有病人在做胃镜途中呃逆、呕吐,发出不愉快的声音(或许和那位大夫年资较浅有关),而且在做内镜前会给病人注射镇静剂(国内似乎只给病人口咽部喷入表面麻醉剂而已),做完后再注射解除镇静的药物,这已形成规范。从这里,我感觉,其实日本和国内胃镜的差异并不在于仪器的先进程度和医生操作手法的高明程度(熟能生巧的道理大家都懂得),而在于日本临床内镜有系统、规范的操作流程及方法,可以指导每一名大夫,无论新老,安全、合理地完成医疗操作。这再一次体现了规范化流程的重要性!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庆应医院的肠镜更加人性化,病人在进入诊室之前会在护士协助下换上专用的外衣和开裆短裤,避免了操作前当着医生面脱裤子的尴尬,而且在整个操作过程中,病人的私处都被开裆裤很好地遮盖着,看着病人躺在床上接受肠镜操作时,我都能感觉到一种舒适与尊严。
                                                                          


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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