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宝快长大

―――老教授遇新难题

杨义先

北京邮电大学信息安全中心主任

灵创团队带头人

从1990年开始，我就协助导师胡正名教授指导研究生，至今，数百位弟子已遍布国内外。其中，有的被评为“全国百篇优秀博士学位论文获得者”，有的晋级为博士导师，有的荣升为院长（系主任），更有一大批已经成长为国内外高校的杰出教授和副教授。因此，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身经百战、“功”龄悠久的“老”导师了。可是，最近连续发生的几件真事，把我给搞懵了。在此，我真诚地向各位导师请教，也许你们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也许你们已有很好的经验可以传授给我。在此，我提前向你们说一声：谢谢啦！

（一）阿姨难题：如何学会生活

从各种媒体中，我肯定知道当下全国幼儿园普遍存在入园难的问题。可是，我从未想过“入园难”会与我有关，因为，我的儿子还在读大二，也许未来孙子上幼儿园时，此难题已解决了！

奇妙的墨菲定律（越不可能的事情，越可能发生）真在我身上灵验了：

“老师，我家生活拮据，女儿又小，从来没有独立生活的经验，求您多多照顾一下吧，您的大恩大德，我和她妈会永记在心！”这是某生父亲打来的第N 个同类长途电话，当然，与她母亲的第N+X个电话相比，她爸已算很放手了。

“老师，我儿子手机关了，他是您的学生，找不到他，我很着急，请帮我找一下好吗？”

“老师，我们入学都要带些什么东西呀，洗刷用品在北京能买呀？”

“老师，我们是去食堂吃饭，还是自己煮呀？”

“老师，我该怎么办理宿舍手续呀，你能帮开证明或给管理员打个召呼吗？”

除了上述音频节目之外，还有更热闹的好戏呢：呼啦一大帮人，挤进办公室。父亲扛包，母亲提袋，爷爷捧书、最后才是奶奶手牵主角闪亮登场。全家人七嘴八舌，抢着述说主角宝贝的丰功伟绩和盖世才能，并希望给予特别关照。

……

我一边深呼吸，一边聆听着无休止的类似“音乐”，并免费欣赏着一集集大同小异的“连续剧”。

各位朋友，您对上述音视频节目有何感想？你也许以为是幼儿园要开园了吧？如果我告诉您，这些都是研一新生入学和研二学生实习前的真实录音和录像，您会相信吗？

我们的幼儿园也太不负责任了，你们不能为了解决自己的入园难问题，就把小朋友们推到研究生院来读书呀？！

我们的家长们也太伟大了，把自己的小孩竟然个个都培养成了神童，以幼儿园情商之躯，扛起了研究生智商之责。

我们的学生也太神奇了，竟能如此和谐地融幼儿和研究生于一体！

我国的教育水平真是太高了！在培养“幼儿研究生”方面，当之无愧是世界第一吧！

在此我向教育部强烈建议：

1，               在幼儿园中设置研究生院，既可扩大幼儿园的招生规模，缓解入园难的问题，又可让优秀幼儿园小朋友就地攻读研究生。

2，               在研究生院设置幼儿园，甚至，今后，要求全国所有企事业单位都应该像高档商场或机场那样，设置“幼儿玩乐专区”，违者，严惩不贷！想想看，如果不在全国各单位普及幼儿园，这些“幼儿研究生”们毕业后，谁来照顾呀？

3，               今后，教授若想晋升为研究生导师，必须具有幼师进修经历。导师评审时，还应增设幼儿护理考核，未过关者，直接淘汰，一票否决！

4，               建议大学以多种灵活方式（全职或兼职）重点引进一大批幼儿园阿姨人才，以解决当前研究生院师资严重不足之难。

5，               总之，今后幼儿园和研究生院应该联合共建！

　　谁说21世纪不是中国人的世纪？外国的幼儿园小朋友能考上研究生吗？

（二）班主任难题：如何学会学习

比“幼儿研究生”稍强的，还有“中学研究生”，我还真没本领担当他们的导师呢。

我特别崇拜当年的初中班主任老师，他本身是教语文的，但是，无论我们在数学、物理或化学等课程中遇到问题，只要找他，保准问题迎刃而解！

三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已是“老”博导的我，还必须得成为“中学研究生”们的“被班主任”：

“老师，这个公式怎么推呀？您能给示范一下吗？”

“老师，您没有告诉我们说不准抄袭论文呀？另外，什么叫抄袭论文嘛！”

“老师，告诉您一个好消息，这学期我的所有课程都考了全班第一！”

“老师，您能够再给我多布置一些课外练习题吗？”

“老师，这道题的答案怎么和标准参考不一样呢？”

“老师，背英文单词你有什么技巧可以教给我们吗？”

……

听听，多么勤奋好学的“中学生”呀，如果你们真是中学生，保准年年都是高考状元，一定会给你的家乡父老争光无限，只是你们拿错了入学通知书，不该来这里读什么“研究生”！

当然，主要责任在我，虽然我多次尝试，最终还是发现，除了自己亲自教授的那门课程外，其它课程我确实无法像当初我的初中班主任那样，帮您手把手教会每门课程的每道习题。我检讨，我认错，我内疚，不过，为了保住饭碗，我还是想为自己的无能，辩解几句：

要想学会做研究，首先要学会学习：1，必要的自学能力是学会学习的基础，不能过于依赖他人的手把手辅导；2，研究生不但要会自学，而且，还要善于与师兄弟等相互交流，彼此学习；3，除了书本之外，研究生的最主要学习手段应该是实践和感悟；4，研究生学习必须要举一反三。

研究生要正确处理“研究”与“学习”之间的关系：1，研究生应该是“考试60分万岁，做研究90分及格”；2，当科研与上课冲突时，应以科研为主；3，研究生并非学分拿得越多就越优秀。

老朽无能，实在没本事指导“中学研究生”！希望今后以“考分和学分为荣”的研究生不要来敲我的门，否则“误人子弟”的罪过，我实在担当不起。

（三）厨师难题：如何学会科研

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大师傅做菜之前，必须备好所有原材料，然后，一一下锅就行了。厨师水平主要取决于原材料的配备和火候的把握。

有这样的一类研究生（我称其为“厨师研究生”），也许他们的悟性太强，他们发现从小学到大学，经历的所有学习和工作过程都很像做菜：老师替他们讲完所有先修课程，然后，才开始教新课；老师讲完所有的必须知识后，才布置相应的练习题；甚至，考研究生之前，都要公布相应的参考书和考试范围等。总之，老师教学生，就活像大厨带徒弟：老师为学生准备好了所有“原材料”，然后，在适当的“火候”让学生“下锅、起菜”，于是，一盘色美味香的“中国料理”就完成了！

可是，问题在于，研究生做科研与本科之前的所有课程学习都不一样，它不是简单的厨师培训，更不是做一盘“大众菜”！

首先，真正的科研课题是任何人（包括导师）都不知道是否有答案，是否会成功的；其次，绝大部分科研难题在解决之前，谁都不知道到底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更不可能预先做完所有的准备工作，甚至过多的先念知识，有时也许会限制科研人员的思维活动；最后，如果，某项科研课题若能够完全按部就班地顺利结束，那么，这肯定不是创新性很强的科研课题！

虽然我不知道“导师该如何指导研究生”，但是，我敢肯定绝不是“厨师带徒弟”！

虽然我无法告诉你“到底该如何做科研”，但是，请相信“科研不等于做菜”！

因此，无论“厨师研究生”们如何抱怨，我都下定决心：绝不去厨师学校进修！同时，也坚决反对“研究生院”与“厨师技校”共建！

公平地说，按传统的评价标准来判断，上述“幼儿研究生”、“中学研究生”和“厨师研究生”都是“优秀研究生”，他们从小到大获得过无数赞誉，因为，他们要么是“考试状元”，要么是“乖乖宝贝”。他们的心中已经固化了这样的“两句话逻辑”。第1句，他们是正确的；第2句，如果有误，请参考第1句。

这样的局面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是家长功劳大，还是该给学校记头功？是学生固执，还是老师无能？是导师太笨，还是社会要求太高？

总之，我自己彻底投降了，在此，我一方面，向各位导师请教，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导师；另一方面，也真心希望“小宝宝”们快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