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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身在江苏泰县顾高农村,也就是现在的泰州市姜堰区。小时候是没有户口的概念的,户口进入我的大脑是始于别人对父亲的羡慕。我家在农村,母亲是农村户口,父亲本来也是,在离家4公里的一个地方国营企业上班。大概在我5、6岁时父亲转正了,也就是从临时工转为国家正式工人,户口也转为城镇户口了。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父亲回来高兴地告诉妈妈,他转正了,他们很开心,我是不懂的。后来村里其他人在聊天时说我父亲定量,言语中充满羡慕,我大概知道,原来“转正”和“定量”是一回事。所谓定量,就是每个月有28斤大米。
刚上初中时,我并不知道用功,但知道生产队比我大一些的青年开始考大学,虽然都没有考上。问家里人上大学有什么好处,回答主要有两个,第一是定量户口,第二是国家分配工作,对定量我是有感性认识的,至于国家分配工作,我没有概念。从初二开始,我自发用功学习了,目的是转为城镇户口,所以我们这代人上大学的首要目的和动力就是转户口,一点也不高大上,想想是很滑稽的事情。初中考高中时首选中师,就是两年中专,毕业后做小学、初中老师,但是可以转户口,太好了,可惜我没有考上,只好上姜堰中学了,是全县最好的重点中学。
85年我被保送到华中工学院,也就是现在的华中科技大学,总算可以迁户口了。记得那个夏天的上午,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到乡里办理手续,一个30多岁的同志接待我,跟我说要好好读书,上大学太好了。这样我的户口就变成了武汉户口,我的身份证也是在大学期间办的,所以我有4年武汉户口。
89年到扬州找工作,本来是将我分配到扬州柴油机厂,去报到时人事处一个老同志说不要我,原因是管理人才自己培养,不需要国家分配,这对我有点蒙,一下子没有工作了。那个暑假,我真正是丧家之犬,往返于老家和扬州之间5趟找工作,两地相距90多公里,但中途要转车,也没有高速,单程需要半天。那段时间天热,心情也不好,记得有次傍晚,我一人走在扬州的大街上,突然下暴雨了,我在扬州教育学院附近街边躲雨,看着路边的行人,心里感叹,他们都是扬州人,有扬州户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有次坐公交,一位老人带孩子上车,我没有让座,跟老人说我帮你抱孩子吧,老人就把孩子给我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我饿得站不动了,那时能吃,但是只能简单吃碗面条充饥,刚吃完肚子就饿了,那时饭量吃一斤饭是小菜。在扬州曾经打扰过WGL学长,同学SYB,住在他们那,因为旅馆还是太贵了。
再后来是在扬州找到了工作,总算成为扬州人了,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21年。再后来是来到宁波大学,拥有宁波户口。现在正在办理杭州户口,不出什么意外很快也是杭州人了。
其实在上大学时,曾经非常希望到苏南工作,因为在苏北农村,到无锡、苏州工作是最佳的。对于上海,一直没有什么感觉,可能与听到的关于上海人瞧不起外地人的传言有关,这有点伤自尊。但是由于个人的成长经历,让我自己找工作是不可能的,真的没有这个能力,不会,不懂,除非学校将我分配到苏南的单位,当时我的其他能力太差了。
我的最终户口是杭州,比苏南还要南,因为有上有天堂,下游苏杭之说,那杭州和苏州应该还是不错的,虽然晚了一些,但从户口的角度,似乎已经实现当年的梦想了,这段路时间走得有点长,从泰县老家到杭州单位,百度地图279.4公里,我走了28年,平均每年10公里。
如今,除了大城市,许多城市的户口已经不重要了,有些地方农村户口比城市户口还值钱,这个世界发生了太多的变化,但是有一点是永恒的,就是我们永远有些东西是没有的,需要去追求。希望这些东西不是先天的,希望这些东西是通过努力可以适当达到的,希望获得这些东西是公平的。
2017.7.11 俞立平 于上海返程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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