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性征演变史，没有比鸟类更奇特的了。有些鸟类的阴茎演化到了惊人的长度。例如，鸭子。雄鸭有像开葡萄酒瓶塞那样的螺旋锥形阴茎，能长得同鸭子的整个躯体一样长。它们使用这种结构复杂的生殖器将精子送入雌鸭的生殖道，而雌鸭的生殖道也呈螺旋锥状，只不过转向是反的。

然而，有些鸟类的阴茎却干脆消失不见。地球上有1万种鸟类，其中的97%进行生殖活动时不使用阴茎。佛罗里达大学(University of Florida)的生物学家马丁·科恩(Martin Cohn)说，“你想想吧，这很令人震惊。”

有关鸟类性生活的研究，遭到批评者的炮轰。他们说这种研究不重要，是对联邦资金的浪费，尤其是在政府减少支出的时候。4月，来自福克斯新闻(Fox News)及保守派专家的批评如此激烈，以至于马萨诸塞大学(University of Massachusetts)的鸟类生殖器研究专家帕特里夏·布伦南(Patricia Brennan)在《Slate》杂志发表文章，为自己所从事的研究的价值辩护。

鸟类阴茎消失之谜，其实非常重要，这不仅可以帮助我们了解我们的有羽毛的朋友，还可能会为一些令人费解的人类遗传缺陷提供线索。

没有阴茎的雄鸟，身上有一个名为泄殖腔的孔。交配时，雄鸟和雌鸟的泄殖腔吻合，使精子流入雌鸟体内。科学家为这一行为起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泄殖腔之吻。

科恩及其同事们搞清楚了鸟类阴茎消失的机制。他们先是对五种鸟类的胚胎进行了详细的解剖学研究，包括两种无阴茎鸟类：鸡和鹌鹑，以及三种有阴茎鸟类：鸭子、鹅及鸸鹋。

开始的时候，这五种鸟类的雄性胚胎发育完全一样。在生长的最初几天，它们都长出了叫生殖结节的凸起块。在鸭子、鹅和鸸鹋的胚胎中，凸起块继续生长，直至发育成完整的阴茎。

而在鸡和鹌鹑的胚胎内，这块结节在几天后停止生长。然后几乎完全萎缩了。当科恩及他的同事们进一步观察正在消失的组织时，他们发现那些细胞在死亡。

然后，科学家找到了是什么基因造成了这些不同的结果。当结节开始生长时，同一组基因在所有鸟类的胚胎内都是开启的。但是在鸡和鹌鹑胚胎内，结节顶部的细胞开始产生一种简称Bmp的骨成型蛋白。

为了探明Bmp是否是阴茎消失的原因，科学家把Bmp蛋白包在乳胶珠上植入鸭子的阴茎结节中。这些阴茎没有正常发育，而是变成了萎缩的残根。

然后，科学家进行了相反的实验。他们把Noggin蛋白包在乳胶珠上，这种蛋白质对Bmp有抑制作用。当他们把带有Noggin蛋白的乳胶珠放进公鸡的结节内后，结节细胞停止死亡，反而开始继续生长。在公鸡失去阴茎几千万年之后，科学家恢复了它的阴茎，尽管只是短暂的恢复。

他们的研究结果发表在6月6日的《当代生物学》(Current Biology)杂志上，在报告中，科恩及他的同事们提出，鸟类阴茎的萎缩可能是其他一些演化过程的副作用。科学家知道，Bmp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形成阴茎，这种蛋白质还帮助形成骨骼和其他组织。科学家发现，Bmp蛋白质的变化，在羽毛及鸟喙等鸟类其它部分的演化过程中很重要。随着Bmp蛋白质在鸟类身体的其他部位起新的作用，它们可能同时阻碍了阴茎的发育。

由于某种原因，阴茎较小的雄鸟会有更多后代。到底是什么原因仍在争论之中。一些科学家提出，阴茎较小的鸟类患性传播疾病的可能性比较小。其他科学家则提出，较小的阴茎会让鸟更轻，因此让飞行变得更容易。或者，也许雌鸟喜欢有较小阴茎的雄性，因为这样一来，雌鸟对哪些雄鸟能成为她们后代的父亲有更多的控制。

马萨诸塞大学鸟类生殖器专家布伦南在附带的评论中写道，“演化过程可能产生了不止一种令阴茎消失的途径。”

科恩驳斥了那些对这类研究的批评，并给出其研究为何有价值的几个原因。他说，“了解演化如何发生，是了解我们的自然界的一部分。这没有什么不对的。”

研究鸟类的阴茎也许还能为人类医学提供一些见解。医生们知道，阴茎畸形是人类最常见的先天缺陷之一；然而，科学家对这种缺陷的成因却只有粗浅的了解。鸟类和哺乳动物用许多相同的基因制造阴茎，而演化过程也对这些基因的相互作用修修补补了数百万年，产生了各种奇怪的结果，包括自毁的阴茎。

科恩说，“这类研究不仅能让我们了解演化如何发生，而且还有助于我们理解可能导致畸形和疾病的原因。”

延伸阅读：

为什么禽鸟外生殖器消失了

原文检索：

Ana M. Herrera, Simone G. Shuster, Claire L. Perriton, Martin J. Cohn. Developmental Basis of Phallus Reduction during Bird Evolution. Current Biology, 06 June 2013; DOI:10.1016/j.cub.2013.04.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