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0

下午四点钟的样子，秦家凉粉店的小姑娘一声不吭地在卖凉粉。

这个秦家凉粉小铺，很简陋。几乎就是一个走廊的宽度。一对外地的姓秦的夫妻带着6、7岁的女儿来镇上讨生活，找到一个这样的小铺，已经不错了，能养家糊口。他们每天在住处做好凉粉，再担到这里来卖。

他们在这里已经有段时日了。因为他们家的凉粉的味道，街坊里都已经有一致的评价，味道不咸不淡，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称道的地方。只是一块钱一小碟的凉粉，刚刚好在两顿饭的中间可以垫垫肚子。

平时，都是秦家媳妇在卖凉粉，小姑娘打打下手。今天很奇怪，就小姑娘一个人在卖凉粉。

凉粉半透明，嫩嫩的，看上去还有很多。好在，来买凉粉的人不算多，毕竟秋天了，吃凉粉有点凉。小姑娘一双小手，不紧不慢地在忙。

17：02

吃凉粉的人，越来越少了。平时差不多大家都张罗晚饭的时候了。对面铺子是胖婶蒸糕店，是那种带着住家带着铺子的店，饭桌就在蒸糕橱窗的后面摆着。这会，胖婶家的菜已经差不多上桌了。孩子拿着筷子等着最后的汤，胖婶男人的酒也倒上了。胖婶端着汤从后面出来。眼睛却看着对面的凉粉铺。

男人看看胖婶：“当心烫着！”

胖婶向对面努努嘴：“那家，不是说今天回老家吗？”

男人拿着酒杯：“嗯，好像说是7点多的票。”

胖婶坐下，探着身子低声说：“这都5点多了，他们肯定走了吧，咋留下这姑娘了？”

胖婶家儿子听着，眼睛轱辘一转：“哎呀，妈呀，秦叔秦婶是不是不要姐姐了？”

男人筷子反过来，伸过去敲了儿子的头：“吃你的饭！”

儿子嚷嚷：“我要吃凉粉！”

胖婶立刻裤兜里摸出一块钱：“我去买”。几乎是一抬脚就到了对面铺子了。

不知道小姑娘听见这些话没，可好像其他的邻居都听见似的，或者，冥冥之中他们约好了，晚饭都要吃点凉粉似的。反正，平时这个时间比较冷落的凉粉铺子，一下子又来了好几个街坊来买凉粉。

17:50

各种眼神都投注在小姑娘身上。拿到凉粉的，有的就站那吃，有的就拿着凉粉交头接耳，就像胖婶。“这会都快6点了。。。。”“嗯，怎么回事呢？”“这么小的姑娘，咋忍心。。。”

小姑娘一双小手，还在那安静的忙着。刨子沾点水，刨三下就是一小碟凉粉丝，浇上事先调好的酱料，在给人递过去。辣椒酱放在案板边上，要辣的自己加，这个不需说的。

其实，她又不聋，也有脑子。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剩下的凉粉还能再卖30碟吧，也许25碟。

有人鼓囊：调料少了，能不能加点？小姑娘茫茫地望着他，没吱声。旁边就有人说：怎么那么讲究。

也不能老站那看，胖婶端着凉粉回去了。吃完凉粉的街坊，又慢慢散去。

小姑娘不卖凉粉的时候，也不闲，收拾案上东西。然后，就盯着凉粉。剩下的，还能卖10碟吗？

18:57

胖婶家晚饭早都吃完了。

小姑娘看着那些剩下的凉粉，差不多还剩10碟，还卖吗？今天没人来买了吧？

如果卖完了怎么办？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敢想。肚子已经很饿了。

胖婶在犹豫，要不要送点饭去。她饿了是可以吃凉粉的，但一直没见她吃。

街上已经暗得很，路灯开了，省电的人家也开灯了。

凉粉铺子没开灯，借着路灯，还有些光亮。小姑娘想，如果还有人来买凉粉，她就开灯。

19:52

胖婶家安顿好儿子上床了。胖婶的眼睛还亮晶晶的，好像浑身各个器官都敏锐着，不肯安稳歇。

耳朵突然就有了对面铺子的动静。

这时，秦家夫妻突然就出现在铺子里了。一边说着什么，听不清楚，一边收拾东西。

小姑娘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靠着门板。

终于不用想那个问题了，凉粉卖完了怎么办。。。。。

饿，带着冷，一起袭来，小肩膀在秋风里微微颤抖。

20:15
  整个街道都安静了，深秋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