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惊愕大自然威力的同时，由衷地感叹生命之坚韧、人性之伟大！每每看到抗震救灾感人的一幕一幕，总想自己能为灾区的同胞做点什么。

 

作为一个生物学工作者，这些天脑子里时常想这样一个问题，在大自然孕育和锤炼的生命里，何者能与人类媲美？我们或许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借鉴和启迪。于是，我把注意力集中在一种昆虫身上。这种昆虫就是蜜蜂。

 

不琢磨则已，一琢磨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蜜蜂具有鲜明的人性！这听起来似乎是天方夜谭，风马牛不相及，蜜蜂何以能与智人相提并论？然这并非凭空想象，归纳起来，蜜蜂与我们类似的特点表现在至少以下几方面：

 

第一、 蜜蜂也有一个复杂的社会组织，表现在分工、合作照料后代上。

 

第二、 同人相似，与其他动物比蜜蜂的繁殖率也很低。

 

第三、 同母亲分泌乳汁一样，雌性蜜蜂哺育子代也从特殊的腺体分泌营养物。这种物质就是我们熟知的蜂王浆。

 

第四、 蜜蜂也有一个温暖的家，在那里冬暖夏凉，为后代生长发育提供了优越的居所。

 

第五、 蜜蜂的脑在某些方面不逊色于人的大脑，在学习和认知方面能力极强。

 

这到底是蜜蜂效仿了人类，还是人类效仿了蜜蜂？在地球生命的演化史上，人类出现在全新世，在距今18万年前；而真社会性的蜜蜂可能在上新世就已经分化出来，距今大约2百万年前。因此，肯定不是蜜蜂对人类的效仿，但我想也不是人类对蜜蜂的效仿，这应该是生命高级形式进化的趋同和必然。

 

那么，作为地球上的子民，二者谁更为成功？ Homo sapiens（人的学名）, 作为一个物种，虽然在地球上显得十分孤独，但其所处的支配性地位却是独一无二的。再看看蜜蜂，他的生物多样性也很小，在Apis这个属仅有11个已知种，其中我们常见到的是意大利蜜蜂，但在植物界也同样扮演着支配者的角色。地球上有68％的显花植物靠蜜蜂授粉；如果没有蜜蜂的传粉，约有4万种植物将灭绝。可见，蜜蜂在地球上扮演的角色与人类非常相似，甚至更胜一筹，因为爱因斯坦说过，“如果蜜蜂从地球上消失，人类将最多再生活四年……”。反过来，如果人类在地球上消失，蜜蜂将毫发无损，也许会更加兴旺，因为至少会减少一些盗蜜者。

 

到这里，我们不禁要问，蜜蜂比人类到底高明在哪儿？这个问题是我写这篇文章的初衷，但是到现在仍然没有想好答案。先就已经成形的想法谈谈，与大家探讨。

 

首先想到的是蜜蜂的群体效应。如果我们把一头头蜜蜂当作单独个体看的话，他们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虫子，但如果把整个蜂群当作一个整体看，他们就变了，成了一个完整的活的超级生命体。 1911年昆虫学家William M. Wheeler把这种特殊的生命形式命名为超个体（superorganism）。 在蜜蜂的社会单元内，个体具有高度特化的社会分工，它们就像生物体内的器官一样，作为这个社会单元的有机组成部分行使着自己的职能，而自身不能单独地长期生存。从遗传上分析，这个不可分隔的超个体其实是由血脉相连的个体组成的，因为有了这种血脉，蜜蜂姐妹之间就会无私地相互帮助，共同照料抚育幼蜂，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其次应该赏识的是蜂巢精巧而完美的结构。一个巢脾一般包含10万到20万个巢房，这是蜜蜂的栖息地，产蜜所，是培育后代的“子宫”，抵抗天灾、病原入侵的“防线”；既能储存蜂蜜、花粉，又能储存信息、用作通信。巢脾之所以能行使这些功能，都依赖于巢脾的构筑材料。蜜蜂能自己生产高质量的筑巢材料。此时此刻，这一点真令我们这些智人十分惭愧。在蜜蜂腹部四节的腹板上有蜡腺，建筑材料蜂蜡便由此产生。蜂蜡由300多种不同的化学成分构成，这些成分有机地混合在一起赋予了蜂蜡一种特有的物理性质，即随着温度的升高蜂蜡可从晶体、半晶体状态过渡到非晶体的液态。蜜蜂可以调节自己的体温，使得她们可以直接利用分泌的蜂蜡来筑巢。蜜蜂筑巢的标准和技艺堪称世界一流，而且对于建好的任何一个完整的巢房，各个部分都相当精致，其中找不到任何不规则、豆腐渣的地方。这种高度精确的正六边形的巢房结构是蜜蜂分工合作、自我组织的杰作，也是她们赖以生存繁衍的家园。在住房分配上，蜜蜂也非常科学，总是把巢脾分三个区：培养后代的巢房位于中心区，不多不少，每子一间；紧邻的巢房区存放花粉；边沿的巢房区存放蜂蜜。为防敌害，她们把含有抗菌肽的唾液混入花蜜中；当一方遭难，则群起御敌，协同修复。巢脾上凸出的巢房上缘常常不停地振动，那是巢内的蜜蜂间在“打电话”，进行信息交流。

 

达尔文曾感叹：“一个人仔细地观察了蜂巢的精巧结构，看到如此完美无缺的天地造化而不惊叹的，必定是个蠢人。” 我觉着，光惊叹但不吸取经验和教训的，也至少算不上是什么聪明的人。

 

如果想了解更多关于蜜蜂的知识，推荐两本书：1. 《蜜蜂的神奇世界》 ，J. Tautz著，苏松坤译，科学出版社2008年出版；2. 《昆虫的社会》 ，E.O. Wilson著，王一民等译，重庆出版集团2007年出版。附图翻拍自《蜜蜂的神奇世界》 。

 

王琛柱 2008-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