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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忆慈母,心情复杂... 精选

已有 5865 次阅读 2020-4-4 23:31 |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今天(2020.04.04)是清明节,心情异常复杂。因为今天是全国哀悼日,举国哀悼因本次新冠肺炎疫情牺牲的英雄和逝去的同胞,也是我母亲逝去的第一个清明节。


2020年01月09日晚21:30,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说母亲呕吐后晕倒不省人事。我们紧急联系村里的年轻人送往县人民医院,县人民医院对母亲大脑拍CT后,结果显示脑袋里长大肿瘤,县人民医院建议尽快转送市中心医院。


到市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室里待了三天才清晰过来,经过CT和磁共振诊断确诊为脑膜瘤晚期,脑膜瘤大小为4*4*3.7cm。结果是我同学(刚好是该科室的医生)提前发给我的,并且跟我说病情很严重,不做手术切除的话,药物治疗最多延长生命1-2个月。并且对我说手术风险也很大,因肿瘤太大,请湘雅医院专家做把握要大些。我听后心里立刻凉了,于是我联系老师、同学、朋友看湘雅医院脑神经科是否有熟人帮挂号联系床铺。联系一圈后,没法联系上。


让同学通过市中心医院邀请湘雅医院著名专家。经过一番打听,袁贤瑞教授和刘庆教授技术最精湛。市中心医院先邀请刘庆教授过来市中心医院手术,结果那几天刘教授出国出差了,只约到了另外一个L教授,但是这个教授技术要比刘庆教授和袁贤瑞教授技术稍微差。经过和家人商量同意让这个专家来做手术,初步约定了手术时间。约好时间的第二天,副主任医生来查病房,问我们是否是确定是约定那天手术,这个时候刚好我母亲醒来了,她听到要做大脑手术,当场就反对不做手术。就说万一在手术台上就死了,人白白吃一顿亏,钱也浪费了,你看几年前院子的那个老人就是例子。


出现这个插曲后,我再次咨询我那医生同学:我母亲手术成功率怎么样?他一直跟我说风险是蛮大的,专家做把握性要大些。听了这番话后,心理更加没底,七上八下的,还是想挂袁贤瑞教授的号,不停地在网上刷号,幸运地在微信上终于刷到了袁贤瑞教授的号。袁贤瑞教授的号是在L教授初步约定手术的前一天。说实话我们还是想找袁贤瑞教授问诊和手术,一方面了解病情到底多严重,另外一方面专家手术把握性要大。


因为市中心医院副主任医生听我母亲不同意手术,在去找袁贤瑞教授的头一天晚上,市中心医院就打电话来再次确认手术时间。当时我就和医院说能否在明天上午给答复。去问了袁贤瑞教授再做回复。


母亲病情严重不能去长沙,我和我二哥带着母亲的CT和核磁共振结果去袁贤瑞教授门诊问诊。袁教授非常和善可亲,听我们描述了发病经过后,再仔细看了片子。我们急忙问他要不要尽快做手术?因为市中心医院那边说需要尽快手术。袁教授说,根据他的经验这个病情还没有到需要尽快手术的时候,手术应该选择最佳时间,建议春节后进行手术。因为临近春节了(当天就是腊月二十四了),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没有往常多,对康复不利。


母亲在市中心医院用了甘露醇对肿瘤水肿脱水后,就慢慢苏醒过来了。后面进食一些有营养的流质食物后慢慢恢复了行动,我们扶着她能上厕所了。到后面再强走得稳一点后,都不让我扶她去厕所(母亲一辈子都不愿意麻烦人,只要自己能做从不指派让家人去做,这个性格也是导致她走得早的原因之一)。基本恢复行动后,母亲强烈要求出院,说我们在医院睡不好伺候她睡不好觉,也吃不好。好几次自己起身去清东西要出院。


由于母亲强烈要求出院,我们就问袁贤瑞教授我母亲这种情形,这段时间能回家修养么?袁教授说可以回家修养,只要不摔跤就不会出现危险。同时在家更加方便做一些有营养的饭菜给病人吃。此时,我追问袁教授这个脑膜瘤需要忌口么?袁教授说,不需要忌口,保证营养均衡,能吃得下的都可以吃。


听袁教授这么一说,我们决定春节后来湘雅医院给母亲手术,毕竟是湖南最好的专家,最好的医院,最好的设备最好的护理。并让袁教授的助理给开好正月初六的住院预约证明。这个时候也就决定给市中心医院打电话说家里还没有说服母亲手术,把L教授的手术退了。


母亲还是不停地要求出院回家过年。由于袁教授说了可以出院,我们也就放松警惕,便去市中心医院申请出院。想着出院母亲心情可能会更好,同时在家里可以更方便地做营养餐。现在回想起来真后悔,不应该出院。可是已经没有后悔药了。


出院时,医生要求签字。回家后,母亲进食基本一顿能吃小碗饭,有时候不想吃饭就弄粥或者牛奶给她喝。由于是农村,厕所在室外,母亲去上厕所我们扶着她去,可是她怎么也不同意。说自己走得稳,没问题。我们犟不过她,我们建议在睡的房间放一个带盖的桶,上完厕所后再倒掉,她还是不肯。放着桶,她也不在桶里上厕所。


2020年01月26日(农历正月初二),中饭时,母亲去上厕,这一上厕所就出事了,是她人生中上的最后一个厕所。摔了一跤,很快就失语,失去行动力,立即送我县人民医院抢救,再也抢救不过来了...


也怪我们大意了,其实早里面母亲的听力就开始下降,视力也有所下降,而我们都以为是人老了自然下降。也没有带她去体检。希望我们的错误能给网友们提个醒,每年带父母去体检一次。


母亲走完了她艰辛、苦难、操劳、俭朴的一生,终年65岁。她走得太突然,没有给我们留下只言片语,留给我们的只有深深的遗憾和无法言说的悲痛…


艰辛几乎贯穿了母亲的一生。艰辛苦难让母亲从小养成勤劳、自强、善良、和蔼的良好品德。


母亲于农历一九五四年生于湖南的全国贫困县里的一个农村家庭,15岁丧母、家中排行老二,只读了两年书就辍学在家成了家里的主劳动力,一边帮外公干活,一边帮忙养育她的弟妹。母亲有两妹一弟,小姨出生才几个月外婆就病逝了,母亲起着母亲的角色,母亲用化饼和米糊糊一口一口将小姨喂养大。


一九七七年,二十三岁的母亲和父亲结婚后,祖父祖母在父亲九岁时便驾鹤西去。父亲和母亲都没有机会读书,加起来不足四年书。母亲与父亲考务农一起拉扯我们姊妹四人长大,母亲几乎没有受过教育,不善言辞,确用行为教育我们成才,供我念完博士,二哥读完大学,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


父母没有文化,务农是家里的主要经历来源。为了供养我们姊妹,承包大面积田地,母亲与吃尽苦头。父亲外出挖煤,砍甘蔗等苦力,母亲白天带着年幼儿女下地劳动,种水稻、花生、黄豆、麦子、红薯,回家给我们姊妹做饭、洗衣,然后喂牛猪鸡鸭,每天劳作到深夜。


自我有记忆起,母亲晚上“双抢”(抢收割早稻抢种晚稻)回来把我从屋里水缸盖上摇醒吃饭,然后给我洗澡送到床上睡觉。母亲再去收晒在坪里稻谷,喂鸡,鸭猪牛到深夜。


母亲一生省吃俭用,但是我们姊妹的吃从来没有打折扣。平时很少买零食给我们吃,但是当我们嘴馋想去偷瓜果吃的时候,母亲就会买瓜果,以免我们姊妹别人家去偷吃。


母亲没有受教育,确重视我们姊妹的教育。只要我们升学考试通过,母亲再辛苦也没有再我们面前提过一次累。每年开学,学费不够,母亲都会带有我找老师赊学费。等到买了谷子,花生,黄豆等农作物后,陆续交齐学费。


在此我不想细说这些,因为每一次的回忆都是给我们的伤口上撒盐。此时此刻,我只想对您说几句心里话,我想她老人家在天有灵一定能听到。


母亲!您咋说走就走了,这让我们情何以堪?


苦日子过完了,好日子来了,妈妈您却匆匆忙忙走了,我苦命的母亲...


难道您忘了,您不是说要和我们一起去旅游。母亲!您为啥走得这样急?母亲!您不是要去看我新买的房子么?我心中有愧啊!这些年我总是来去匆匆,没有耐心听你话家常。母亲!我总是想,等我不忙了,等我有钱了我再好好孝敬您……母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知不知道,我打算今年买一辆车,打算带您去旅游到处看看。过过清闲的日子,享享福!


这一辈子太苦了……母亲!


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的苦楚。


伤痛凝固了我的笔尖,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只能对着上天大喊一声:母亲!您一路走好!愿天堂没有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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