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舍周瑶——并不如烟的川大往事

    我和老周认识的第一天，就把他的杯子打烂了，但我们的同舍缘份也就这样结下了，没想到后来却和老周相处非常好。虽然没有到形影不离的地步，但确实是非常和谐温暖的。

记得第一天报到选宿舍，北楼是三人住，东舍是二人住，我选人少的。人越少，相处就越简单。但东舍是很老的房子，据说是70年代末修的，离文学院倒是很近。08年地震时候，房子还算稳固，只是移动了几厘米。厕所都在外面，是个筒子楼，我在六楼。6是我的吉祥数字，我在贵阳的老楼也是六楼。我到成都，只带了衣服，君辉兄陪我去校超市买了被子和床单等东西。来到宿舍，见里边的床一铺好了，我选了旁边的一个床，把床铺好。就去君辉那里吃饭，君辉很早就来成都了，在南门外租了一个房子住。饭后，我回到东舍，不知同舍是何许人，有点忐忑，毕竟同舍好相处，读书就愉快。我把门打开，见一个中等身材，壮实而皮肤微黑的汉子，坐在床上，国字形的脸上微笑着，一双浓眉特别醒目，这脸是蛮柔和而刚毅的。记不清是第一天还是第二天打坏了老周的杯子，我当时很惶恐，怕老周不高兴，今后关系就处不好老，我后来确实买了一个给老周。我和老周住的这间宿舍，正好在东一舍的转角处，很小，大概就20平米。我俩各一个小桌子，放电脑和书。有一个柜子。六楼的好处就是穿过阳台，可以看到窗外成都的高楼。

和老周每晚一聊，才知道我们却是有缘分，因为他的读书生涯几乎和我一模一样。他也是70年生的，属狗的，也是先考自考，后读陕师大的研究生，是吴言生的弟子，然后考川大项楚先生的博士生。老周曾经是中学语文教师，好像还当了校长什么的。写过小说和散文。很有内秀，但从不显摆。08年春，我和老周还有祝东游浣花溪，老周有诗一首，被我记录下来。

春风戏碧水，花枝自短长。绿萼发粉叶，玉兰早散香。红樱映白梨，游人满草堂。试问夫子在，花花还如常？

这首诗，现在读起来，色彩很鲜艳，“花枝”句暗藏禅意。情感喜悦而柔和，“夫子”句意味深长。老周是典型的陕西人，眼角有黄土高原的皱纹，脸上好像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疤痕，我从来没有问过者疤痕的来历。忘了，老周的全名叫周瑶，听起来有点像女生的名字。他很有佛像，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总是平和的，时常微笑着，话不多，不像我是个话婆婆。但他每一出言，则是很有深刻见识的。难怪博士论文研究默照禅，这就是缘分。就像我因为喜欢玩索历史，所以就搞咏史怀古诗词研究，也是天造地设的缘故。老周虽然从文，但电脑技术蛮好的，我先后两次在寝室装笔记本电脑，都是老周帮忙。老周读书虽是公费，但因为没有工作，所以很是节俭，一件咖啡色的夹克外衣穿好久，但总是洗的很干净。老周喜欢吃劲道很足的面条。

因为在六楼，每次打水都很辛苦，后来我们搞了一个饮水机，就再不用下楼去打水了。除了喝水，晚上就倒来泡脚。好像都是我在泡，老周很少用。隔壁的化学博士很晚回来，就来我们寝室喝水。每次看见他和辛苦，就觉得我这个博士算轻松了，无非就是查阅资料读书而已，不用深夜做实验。但是发c刊的压力依旧很大。我经常和老周讨论这个难题，都很焦虑。计算拿钱发，都还得有资格。四川玩的地方很多，但这个压力搞得我们都无心出游。记得和老周还有祝东兄一起去成都郊外的龙泉玩了一趟，算最远的地方了。那个时候还没有地铁。同届的博士生，数孔师兄心态最好，几乎踏遍了蜀地，游历了各个名山险峻，而博士论文也写得最厚实，书也淘得最多。这次是潇洒游学啊。每当焦虑时，看看孔师兄，也就释然了。川大望江校区的多数是硕士和博士生，都很辛苦，书店里堆满了第一线的各种学术名著。感觉读不完的书，写不完的文字。大家缓释压力方药之一是看看毛片。我听说有收藏几十个鸡的硬盘的片子的研究生。我在网上QQ一聊天，总有几个同窗把片子发几个给我，叫我累了可消乏解困下。我的桌子在老周前面，老周在后面。我偶然悄悄看下，不好意思给老周说。但后来发现老周也在下，我也没有问老周，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默照禅吧。但此药方其实越看越慌，我最后是靠跑步解决了焦虑的强迫症。我和老周后来有一个固定的节日，就是每周末都去杜甫草堂淘旧书。老周和我，每次都在望江公园坐车，经过几站到杜甫草堂。每次几乎都碰上孔师兄及室友。孔师兄太会讲价，很便宜地淘了很多书。当时成都的旧书价格却是低廉。一本中华书局的《诸葛亮集》才五泉。08年汶川大地震后，坊间乡里震出了不少旧书，收书的都去乡下淘回来，我们这些书虫子再淘。老周和我日积月累，也淘了不少。我至少也淘了五六箱书，毕业后运回贵阳。老周有时淘到书，还送了我几本。看见好的书，常告诉我。在川大得的《陈与义集》就是托老周的福。还有个有趣的轶事，08年大地震时，我正好被月师妹约出去吃中饭，而老周照例睡午觉。那时房子摇起来，老周还以为是我老张在摇床，后来反应过来，应该是地震了。当时听见外面人欢马叫，他犹豫了片刻，是跑下去还是房间里呆着呢？最后他还是决定跑下去。于是就有了一幕老周光着上身，拼命跑下六楼的画面，据同在六楼的左师弟说，老周回忆起来，觉得跑了好久才到三楼，而四楼的胡灿跑得最快，像兔子一样，第一个到一楼。幸运的是汶川大地震是白天，要是晚上，真不知道多少人要跳楼啊。

09年因为博士课程结束，回贵阳一边上班，一边写论文，老周建议我把寝室推掉了，但被褥都原封不动放在东一舍，回成都依旧住在寝室。老周确实很有头脑。我也节约了住宿费。有时候，和君辉一起都住老周那里。我不在成都的时候，不少事都是托老周办的，特别是帮我签学术讲座的这件大事。川大规定必须有二十次以上的学术讲座记录，老周可谓居功至伟。老周的 QQ头像至今未变，看见这个头像，就想起逝去的川大的岁月。而我的同舍老周，十年未见了，17年老周来过贵阳，我恰好去帝都，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