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扁斫轮》给写作的启示  

 范洪义

我写了不少专著，写作时参考以前发表的相关的论文，引用其中的结果（公式等）有序地组织在书中。但是，有的公式当时是怎样推出来的，忘了，于是究其根本、重新推导。然而，并非将这些步骤都写入书中，更不可能将推导的源头和思路一一记下，所以我的心路历程不会全部表现在著作中。 这使我想起庄子讲的一个故事《轮扁斫轮》（出自《庄子·天道》）：

“齐桓公（春秋一霸）在堂上读书，轮扁(制造车轮的人)在堂下砍削（木材）制作车轮，（轮扁）放下椎凿的工具走上堂来，问齐桓公说：“请问，您所读的是什么书呀？”桓公说：“是（记载）圣人之言（的书）。”又问：“圣人还在吗？”桓公说：“已经死去了。”轮扁说：“既然这样，那么您所读的书不过是圣人留下的糟粕罢了。”桓公说：“我读书，做轮子的匠人怎么能议论？说出道理就可以放过你，没有道理可说就要处死。”轮扁说：“我是从我做的事情看出来的。砍削（木材）制作轮子，（榫头）做得过于宽缓，就会松动而不牢固，做得太紧了，又会滞涩而难以进入。（我做得）不宽不紧，从手中做出的活儿，正符合心中摸索出的规律。这种火候嘴里说不出来，但是有个规律存在其中。我不能明白地告诉我的儿子，我儿子也不能从我这里得到（做轮子的经验和方法），所以我已七十岁了，还在（独自）做车轮。古代人和他们所不能言传的东西都（一起）死去了，那么您读的书不过就是古人留下的糟粕罢了！”

如同这个故事讲的，我在量子力学方面怎样摸索出来有序算符内的积分技术的经验（包括失败的教训）并不能全部通过写作而言传。例如，狄拉克写的《量子力学原理》，他没有讲他的符号法是如何想出来的。这说明，读者如何将别人的物理著作读活，取决于读者自己的悟性。 

转到文学诗歌领域说类似的问题，我们常常在电视和互联网上看到文学教授评点唐诗，慷慨激昂、滔滔不绝，却没有机会读到他们自己的像样的诗作，这又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