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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京隆盛大火看安全文化 精选

已有 5870 次阅读 2016-5-4 09:11 |个人分类:消防析灾|系统分类:观点评述| 安全文化, 高层大火

从南京隆盛大火看安全文化

 

最近高层建筑的火警不断,前一段时间是尚雅酒店,昨天是隆盛大厦,两者的共同特征都是壁面的快速蔓延,即火焰的垂直蔓延问题。这两次火灾,加上重庆高层,上海高层,沈阳高层和北京央视大火,说明国内高层建筑的室外蔓延已经是常态(全面过火是常态,局部控制很少见)。这不仅仅是消防队伍不够职业化的问题,而是消防体系的非职业化问题。俗话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们不但要自己不能失火,还要防止被别人失火所耽误。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课题,即如何防范“池鱼之殃”。有人提出用建筑外表面使用阻火材料隔离的办法,我并不看好,因为壁面火焰的拉伸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即使没有火焰,暴露于高温的烟气中,也有可能着火。所以,靠物理办法来被动隔离有很大的局限性。

通常我们看到的建筑规范都是针对室内火灾的蔓延,强调防火分区和防火门隔离。对于室外火灾的控制,标准规范的内容很少,因此很多危险的燃料布置就被当事人视而不见,这是安全文化问题。国内安全文化的实质,是高压管制。上级通过签订责任书的方式把责任推给中级,中级也依法炮制,把责任推给底层。底层员工是直接承担所有风险的人,可是他们对火灾的知识最少,对大火成灾条件的认识最低。所以,凡是有规范限制的防火内容,往往可以得到很好的管制,因为底层人多,心细,听话,负责任。但凡没有规范明确限制的内容,往往得不到深入的认识,因为底层素质不行,经验不足,培训不够,缺乏全面的认识。国内发生的数次高层大火,都是这种安全文化的间接结果。只要不能根除这种安全文化,事故时不可能得到有效的遏制,因为存在忽视系统安全的土壤和文化。

最近,看了一篇学术文章,探讨安全文化问题,很有意思。一个成熟的企业安全文化,应对包含如下的特征:

l 在所有企业层级都对安全行为和态度有一种委身和关注(a commitment to the improvement of safety behaviors and attitudes atall organizational levels;

l 一种企业文化和氛围,鼓励公开的和明确的沟通,让员工能够不计干扰(穿小鞋)地提出安全问题,鼓励提问;(an organizational structure and atmosphere that promotes open and clearcommunication where people feel free from intimidation or retribution inraising issues, and are encouraged to ask questions;

l 一种充满弹性和灵活性的倾向,愿意为新情况做出有效的适应性改变(a propensity for resilience and flexibility to adapt effectively andsafely to new situations;

l 一种普遍的保持随时警觉的态度(a prevailing attitude of constant vigilance

在国内的传统文化氛围中,上述第1/4条是比较容易实现的,因为人人都有可能成为事故的替罪羊,被一桩莫名其妙的事故“问责”,至少在舆论上,社会是很重视安全的。但第2/3条不容易实现。安全问题,经常是生产问题的牺牲品。既然有人重视生产,提出安全问题就容易引发冲突,这种冲突在国内的传统文化中很难协调的,因此武则天提出的告密制度,被很多美国企业拿来,不公开地处理影响企业形象的环境、健康和安全问题(即EHS问题)。美国都不敢公开员工对安全的担心,国内专业人士更需要担心职位,所以有必要提倡武则天的告密制度(只对安全而言,越是有本事的安全专家,越担心技术建议得不到重视,所以需要走告密的这一条路,这不是政治问题,而是对告密者的保护)。靠北京西城区的大妈来发现消防隐患,这是一种过于乐观的态度,也是一种对安全问题的轻视。真正的安全问题,必须让专家来解决,首先要保护专家的发言权和建议权。

3条,是最难做到的。一种充满弹性和灵活的制度,需要当事人拥有较高的安全知识和技能,起码要懂得每一种选择的后果。我国把消防归入安全领域,是对安全技能的弱化处理。因为安全的本质是保守的、反对新知识的,一个搞安全出色的人,往往是僵化的人,缺乏弹性的人。而消防工程教育的核心,是安全的等价性,即一种安全设计无法实现,还可以通过其他的消防设计来补偿。这种等价性的概念,经常表现为基于火场性能的消防设计,至少在国内是很难得到重视的,因为问责制和技术水平不允许太大的灵活性。国内宣传的观念是:安全靠管理,管理是很难容纳技术的,所以存在着诸多的执法僵化的问题,人人都知道,人人无力改变,因为这是问责文化的必然结果。

南京隆盛大火的蔓延局面,不是每一位北京西城区大妈都能够看出来的风险,需要专业的素质和培训才能够解决。缺乏起码的安全文化建设,是我国安全落后于GDP的重要原因。这是我从6次高层建筑大火中看出的结构性问题。

顺便说一下,南京隆盛大火之所以没有失控(蔓延进入建筑内部,如上海高层大火),是因为这是商业建筑,商业建筑的节能工作搞得好,节能设计的附带产品是密封性,有利密封隔离,火灾很难蔓延,这是中东国家较少高层大火的原因,也是尚雅酒店没有失控的原因。而那些失控的大火(央视大火和上海高层),都是在密封性这一点上失陷了。随手关门,这不仅仅是一项美德,而是一项救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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