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了几天，出现一个gap of time——恰好读了这个题目的一本书，中译名《时间之间》，是“冬子”（Jeanette Winterson）根据莎翁《冬天的故事》“改写”的新小说——她自己说是对莎翁的“回应”（response），不是故事的revision，而是cover version。借原剧的元素重新组装一部当代故事。从这个角度说，我们与莎翁之间的400年time gap只是时间坐标的间隔，而精神还是连续的。

《冬天的故事》是莎翁晚期作品（1611），一半悲剧加一半喜剧，从西西里的宫廷到波西米亚的牧场，空间分隔两个世界，发生两个俗不可耐的故事。悲剧像是重温奥赛罗，但学会了宽恕的老莎用后一半的喜剧来演绎皆大欢喜的结局——用更俗的话来说就是时间能治愈一切伤痛。但是，如果只是这个主题，故事就无聊了，冬子大约也不屑于重写。不管莎翁的本意如何，冬子选gap为题，着意就超越原本了。

16年的时间空白，是因为“时间”自己的任性而“出现”的——第四幕开始，“时间”出场来唱了一支歌，“让我如今用时间的名义驾起双翮”……

Impute it not a crime

To me, or my swift passage, that Islide

O’ er sixteen years . . .

since it is in my power

To o'erthrow law, and in one, self-bornhour

To plant ando'erwhelm custom.

这本来只是幕间的过渡（小说也夹了两页“幕间”），但让“空白”“出场”，却是很怪异的事情。在小说里，gap of time还是一个游戏的名字。游戏有好多级，在第四级，时间会成为一个玩家，可以停，也可以快可以慢。但快慢停都不是空白，空白是“无”，nothing——这个词儿在戏里令人难忘，是西西里王在第一幕里说的：Is whispering nothing? 然后是从嫉妒心生出的莫须有假象，然后他太息，is this nothing? Why, then the world and all that's in'tis nothing; The covering sky is nothing; Bohemianothing; My wife is nothing; nor nothing have these nothings, If this benothing.

   我读小说时找戏的痕迹，第一处痕迹也是这个nothing——Nothing? Then thesky is nothing and the earth is nothing and your body is nothing and ourlovemaking is nothing.

   冬子对nothing有一点“过敏”的感想：王后的命运逆转就是因为她难得地做到了nothing——“无为”。虽nothing与“无为”的关系也是“莫须有”，但那16年的空白犹如山水画的留白，是这出戏的不在场的角色；难怪有人专门研究戏里的the entrance oftime。

   nothing留下时间的空白，也许只是人生的一个“特例”。假如我们为不同际遇赋予不同的“引力势”，那么时间的几何会更加多态，不但有空白，也有丘壑；不但有悔恨，也有希望——如我们熟悉的两个以时间结束的场景：

Tomorrowis another day. （Gone with the wind）

I am the day soon to be born. （Jean-Christop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