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去参观一个精神病专科医院，随便指着一个住院病人说，他是精神分裂症。八成我会恭喜你猜对了。因为，长期住院的病人十之八九都是精神分裂症。甚至有人调侃：“你只要知道精神分裂症就可以当精神科医生了。”那么，精神分裂症究竟是何方妖孽，竟然如此猖獗，让这么多的人中蛊！笔者将带你一同前往深入精神科密境探秘。

有网文称，精神病的记载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000年前件的古埃及。这种说法似欠严谨。在不同历史时期、不同国家和地区精神病的名称都不尽相同。关于精神病的记述也是散载于历史、宗教、医学和文学等各种不同类型的文献之中，难以考证最早的精神病记载出自哪里。但笔者凭直觉相信：打从人类文明开始就有了精神病。因为就外在表现而言，精神病就是以其反文明性来界定的。猿猴不穿衣服是正常的，但一个进入文明社会的人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在大街上裸奔，就会被贴上精神病的标签。任何一个文明都不可能忽略精神病的存在，所以，凡有文字的文明，就会有精神病的记载。但精神分裂症这个病名出现才一百多年的历史。为叙述方便，对以前的精神疾病，不论是否是精神分裂症，皆以“精神病”概称之。

宗教是人类早期维护文明发展的最要的力量。对于精神病人的反文明行为，宗教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但不同宗教对精神病的解释却有所不同。以基督教和佛教为例简述之。

基督教认为精神病是因自身灵魂不洁、被魔鬼附体所致。在基督徒看来，精神病人的行为违背了神的意志，必须强令其忏悔，并给予严厉的惩罚，如鞭刑、火烧、铁烙、水浸等。这些惩罚的宗教意义在于赎罪和驱魔，最终迫使病人臣服于神的意志，彰显神的威力。这种做法看上去十分残忍和不人道。但从当时的社会现实看，没有有效地治疗方法，强力的惩戒客观上可以起到制约精神病人危险性行为的作用。也许正因为如此，直到近代世界各地仍存在以宗教或真理的名义对精神病人进行肉体惩罚或消灭的现象。

佛教认为精神病是前世的业障或今世的贪欲妄念所致。和基督教相同之处在于它们都将病因归咎于“神”、“魔”、“业障”、“妄念”等超自然的力量，都是病人自己（或前世）的过错在先。佛教与基督教的不同之处在于它并不主张直接惩罚病人。病人自然会受到因果轮回的报应。病人所受的病痛和他人的歧视、虐待都是报应的呈现。佛教主张积德行善消除业障，潜心修行去除妄念。这些主张对精神病的反文明行为都是一种积极正向的修正。

除了借助超自然的力量，人类也一直在努力尝试从客观自然的角度认识精神病。古希腊自然哲学家恩培多克勒认为人体由火、水、土、气四“根”构成。受这种哲学思想的影响，被称之为西方“医学之父”的希波克拉底提出了“四体液说”。该学说认为人体内存在黄胆汁、黑胆汁、血液和粘液四种液体。黄胆汁性热，偏多者暴躁易怒；黑胆汁性湿，偏多者多愁善感；血液性干，偏多者乐观开朗；粘液性冷，偏者冷漠迟钝。这四种液体的相对均衡维持人的健康状态。如果某种体液过多或者过少就会导致人体生病。例如，黄胆汁过多则狂躁，粘液质过多则忧郁。精神病就是这些体液失衡所致。所以通过放血、峻泄、催吐等方法调节平衡体液可以治疗精神病。

中医也有相似的理论，认为人体由“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组成，称为五行。五行与五脏存在一一对应关系。中医利用五行相生相克和脏腑阴阳平衡理论来阐释疾病的产生和变化。五行中任何一种元素的过剩或不足都可导致相对应脏腑的阴阳失衡，进而生病。例如：肝属木，肝木过盛则肝阳上亢，就可出现面红耳赤，急躁易怒的表现。治疗的方式就是使用中药或针灸等方法平肝潜阳。

“五行学说”和“四体液说”这些理论和宗教解释的最大不同在于但它们都认为精神病的病因在身体内物质的失衡，与外部超自然的力量无关。但这些学说并不能解释体内物质为什么会失衡。这有些类似于物理学的情景。牛顿的经典力学很好地解释了宏观物体间的相互作用关系，但最终还需借助上帝之手给出“宇宙第一推动力”。古典医学对精神病病因的解释并不排斥超自然力量的“初始动因”作用。宗教和医学在逻辑上非但不矛盾，还能互为补充。医学负责解释人是怎样得病的，而宗教负责解释人为什么会得病。

现代精神医学希望能借助现代科学技术找到精神分裂症这个妖孽的藏身之处。它从各个方面进行了搜索，包括生物生化、遗传、分子生物、社会文化等领域。我们现在不仅基本弄清了大脑的神经组织解剖结构，还发现了很多与精神活动密切相关的神经递质；不仅能够详尽记录大脑神经的电信号活动情况，还能用人工智能模拟人类的很多高级智能活动；不仅能清晰地追踪了解病人的家族遗传谱系，还能检测出上百个相关遗传基因。我们正在逼近精神分裂症这个妖孽的藏身之所，最终的答案似乎已伸手可得。但定睛回首，发现我们对为什么会出现幻觉，妄想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有情感，什么是意识等这些精神医学的基本问题，几乎仍然是一无所知。对精神分裂症从病因、病理过程到药物作用机制等，仍是雾里看花，疑问重重。

日本有个精神科综合性杂志《心的世界》。刊登了一篇有趣的调查报告。作者在1986年对日本51位大学精神科教授提问：“精神分裂症是否能在2050年前被攻克下来？”6人回答“能攻克”，31人回答“不能攻克”，14人回答“不肯定”。2000年又对另外49名大学精神科教授问同样的问题。结果12人回答“能攻克”，33人回答“不能攻克”，4人回答“不肯定”。两次调查结果比较，统计学差异显著（X2=8.2394，P＜0.05，）。第一次调查认为“不能攻克”的悲观者5倍于“能攻克”的乐观者。相隔15年后，认为“不能攻克”者只有“能攻克”的3倍不到。换言之，随着现代精神病学的发展，人们对攻克精神分裂症的态度变得乐观了一些。看来未来可期。

附表 两次调查结果的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