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范洪义

   我是学物理的，目的是格物致知，格物是为了发现问题而后解决之。我曾对明代大儒王阳明的格竹故事感兴趣，王阳明那么睿智的人为何格竹，不格梅或松呢？我想可能是受了“胸有成竹”这个成语的影响。遗憾的是王阳明盯着竹子看了七天，眼陷目蹋、精疲力竭，据说是没有收获。而我盯着量子力学的狄拉克的符号（左失和右失的排列顺序）看了几年，思考着不对称的ket-bra的意义，总算发明了有序算符内的积分理论。可见盯着物理目标联想相关的事物有望成功，而王阳明看着竹子在想什么呢？

   “胸有成竹”这个成语原指画竹子在动笔之前脑子里先有竹子的完整形象.现比喻做事情动手之前心里已有主意，可是将“胸有成竹”翻译成外语却容易差强人意。我还曾问过外语系的老师，"浮光掠影”如何译成英语，未果。

 清代郑板桥爱竹，画竹，题有“淡烟古墨纵横，写出此君半面，不须日报平安，高节清风曾见。”他又是“难得糊涂”句的造者。我曾为此凑了4句：“爱绕竹林行，追寻糊涂难。望竹慕板桥，抚笋欲冒尖”以致敬仰，也将郑板桥的入世（先考取进士）与出世（后辞官）的矛盾，比喻统一在竹上。

 关于竹，文坛上有不少诗与对联。带竹字的成语也不少，如青梅竹马，破竹之势、品竹调丝、竹篮打水、调丝品竹、竹清松瘦、竹烟波月、丝竹管弦、破竹建瓴、曝书见竹，等。除了“竹篮打水、磬竹难书”，都是褒义的。

 宋人徐庭筠《竹诗》中有：“未出土时先有节，便凌云去也无心。”将竹人格化，很是风格高洁，志向远大，但到了云端不免有“恐惊天上人”的感觉。于是我补充一诗为：“扎根可墙隅，入室贫不嫌。家徒四壁处，亦有晾衣杆。”便是竹的放低身段、和蔼可亲了。白居易有诗句：“但对松与竹，如在山中时。”按此理解，家中有晾衣杆，也等于驻足山中了。

 细细的竹竿在夏天更是可以用来支撑蚊帐，轻巧挺直，配上纱帐妙不可言。而如今超市卖的蚊帐其支撑物居然是可拆卸的钢管，与轻袅的纱帐极不般配。

 最近一次去佛子陵，看到漫山遍野很多粗壮的竹笋，我写了一幅对联：“山笼烟雾失参差，笋拔高节探虚无”。这与讽刺联《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形成鲜明对照。可见，同样一个东西，在张三看是优点，而在李四的评价中也可能是缺点。人言可畏，竹若有灵，不知作何感想了。

 苏东坡说：“不可使居无竹。。。,无竹令人俗。”我们学物理的人虽身居斗室，却应常常去户外看看竹林，不是为了格竹，而是为了脱俗，脱俗才有可能在物理研究中有所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