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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海姆立克医生的故事 精选

已有 19174 次阅读 2017-8-26 09:50 |系统分类:科普集锦

上星期參加了急救(First aid )资格培训。四年前我曾经参加了相同的培训,但是这个资格证书有效期是三年,所以需要定时更新。两天的课程收获颇多,尤其感慨四年前学到的东西居然全都忘光了,呵呵。


培训的一个科目是对噎食 (choking)的急救。澳洲对噎食的急救指导如下:

简单地说就是5+5:拍五下后背,无效再拍五下胸口。对婴儿的处理手法稍有差异但也是5+5原则。老师讲完了有人问到:那 Heimlich maneuver呢?老师说:澳大利亚认为没有坚实的科学证据证明Heimlich maneuver是有效安全的急救方法。这位甚是健谈的老师随后又八挂了一句:连他儿子后来都站出来指责他老爸糊弄人民群众。。。哇,这么夸张吗?笔者的好奇心被瞬间激起,接下来的几天俺仔仔细细研究了一下Heimlich maneuver的发明者海姆立克医生(Dr Henry Judah Heimlich)的生平。那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讲故事之前俺要事先声明一下:本文不是以狗仔为目的,也不是要刻意贬低因Heimlich maneuver的广泛使用而挽救了万千生命这一事实。但是在海姆立克医生96年的生涯里(去年12月他在美国的一家养老院内病逝)充满了太多争议,尤其在科学研究与探索方面,非常值得探讨一番。


Heimlich maneuver 在影视作品里经常出现,比如《窈窕奶爸》和《土拨鼠日》

http://v.qq.com/x/page/s1323h6pwct.html

第一章:白求恩


Heimlich 21岁毕业于美国康奈尔大学,获得艺术学士学位-Bachelor of Art (玩儿音乐,敲鼓的),之后他用了两年时间在康奈尔的Weily医学院完成了Doctor of Medicine (MD)-医学学士学位(1943年时医学学士还不是四年制)。之后的两年,Heimlich 加入美国海军,化身“白求恩”,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内蒙古绥远地区戈壁滩,作为随军医生驻扎在美军设立的一个军事情报基地。


在一次后来的采访中Heimlich说他当时见到了傅作义将军并且在战后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和傅作义的女儿取得了联系。1984年Heimlich受邀访问北京,作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在人民大会堂吃了一顿 (以上内容皆出自上面提到的采访,笔者没有找到来自国内相关资料佐证)。抗战胜利后Heimlich 回到美国成为一名食道喉管外科医生。六十年代他将在中国期间琢磨的Heimlich chest drain valve-胸腔引流阀推荐给军方并在越战和中东战争中得到使用。



第二章:家喻户晓


1974年六月Heimlich在Emergency Medicine杂志上发表题为"Pop Goes the Cafe Coronary"文章(cafe coronary 直译就是咖啡馆冠心病,是对吃饭间突然噎食窒息昏厥甚至死亡的一种叫法)首次提及Heimlich maneuver:“I have developed such a procedure. It's been tested only on dogs but I believe the logic of the concept and the favorable findings warrant public dissemination…...We cannot be certain, of course, that the experimental results will be duplicated in humans.”这篇文章并不是什么严谨的科学论文,Heimlich说他因为看到每年有很多人因为噎食窒息而死,而目前又没有方便有效的急救方法,所以他设计了一个通过挤压腹部而压迫肺部弹出阻塞物的方法,这个点子他在四条(对,您没看错)身上试了20多次,效果甚佳(给狗麻醉后往狗嘴里插管子阻住呼吸,等狗开始痉挛抽搐后实施急救,阻塞物弹出),于是他觉得值得向大众推广,让大家实践一下以检验此法是否有效。


1975年Heimlich在JAMA-美国医学学会会刊发表论文,正式推出了“Heimlich maneuver”这个命名。文中除了重复去年文章的一些内容,还添加了实施急救的详细说明以及过去九个月间收集的公众使用Heimlich maneuver救助成功的162个案例分析,其中甚至提到有为溺水者实施Heimlich maneuver成功的报告。文章最后提到对10位志愿者测试了实施Heimlich maneuver时呼气压力的增加,以此作为对此急救法有效的支持。


当时的美国,对于噎食急救的推荐方法是1933年开始推行的拍击后背的方法。那么这个方法到底有没有效呢?Heimlich在上面两篇文章中回避了这个问题,仅仅強調使用器具取出阻塞物以及喉管开口手术这两个方法的不切实际。


在狗身上做这等试验,如果忽略今天的科学伦理标准也是无可厚非的,因为毕竟不能用人来尝试噎食窒息这种有生命危险的紧急状态,万一实验实验失败了呢?然而如果我们依此思路,正是因为这个急救措施关乎生死,仅仅在几只狗的肚子上按压成功就不遗余力地在报纸电台电视台大力推广,是不是也太草率了呢?



(连乌干达发行的邮票里都能见到Heimlich maneuver)

然而接下来的几年里Heimlich为了推广Heimlich maneuver,做出了更多饱受业内人士质疑的事情。Heimlich试图说服美国红十字会接受Heimlich maneuver为急救噎食窒息的首选之法。在遭到拒绝后,Heimlich决定绕开红十字会,直接向大众推广。他制作电影电视节目,在报纸电台宣传,举办讲座,很多名人包括当时的美国总统里根也因为噎食被实施Heimlich maneuver而获得解救。同时他开始攻击现行的拍击后背法无甚作用,并称其为”death blow”-死亡之拍,他说标准的CPR(Cardiopulmonary resuscitation-人工呼吸)会对溺水者产生严重伤害。总而言之,其它方法都无法和Heimlich maneuver比拟,这其实是毛主席的“农村包围城市”战术嘛!到1985年,美国心脏学会和红十字会终于败下阵来,将拍击后背法从急救指导中删除,Heimlich maneuver成为噎食窒息的唯一急救方法。同时也作为溺水急救的一个选项。




取得胜利的Heimlich并没有就此罢休。他开始鼓吹Heimlich maneuver不仅适合急救,而且对哮喘和囊肿性纤维化(cystic fibrosis,这是一种遗传疾病,亚洲人中少见,影响多个器官包括造成肺部柱塞)等慢性肺部疾病也应该有效。。。这个。。。海大夫您不能搞一招鲜啊,包治百病吗?Heimlich也没有放松对CPR的攻击,坚称Heimlich maneuver比CPR安全快捷。1995年,美国最大的私人救生员公司Jeff Ellis & Associates开始训练它旗下3万多救生员将Heimlich maneuver作为施救溺水的首选。 海大夫此时可谓春风得意风头无两,各种荣誉纷至沓拉,包括1984年的号称“美国诺贝尔”的Lasker Award(咱们的屠呦呦女士2011获得过该荣誉)。


然而对Heimlich maneuver的质疑其实一直没有停止,比如1976年和1979年这两篇文章,一个比较拍击胸部和Heimlich maneuver造成的排气量(结论是拍胸比压肚子效果更好),另一篇综合报道了一些有关质疑Heimlich maneuver有效性的研究,包括几百例噎食窒息和溺水急救的案例分析(分析的结论是Heimlich maneuver和其他急救方法一样有成功也有失败)。然而这些声音完全淹没在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里。海大夫的大获成功对红十字会的信誉和经营造成了很大影响,甚至连参加急救课程的人数也降低了。


第三章:Backlash


故事的大逆转发生在2006年,美国心脏协会和红十字会同时修改急救手册,对于失去知觉的病人,首先采取拍击后背法,如果无效才采取腹部推挤法-Abdominal thrusts(这是个啥新法子?其实就是Heimlich maneuver,但是被协会改换了名称,“去海化”了),对于有知觉的病人只采取推挤胸部法-chest thrusts。而在溺水急救方法中,Heimlich maneuver或者Abdominal thrusts没了踪迹,历史“倒退回”1986年以前了。到底是什么让海大夫的阵地得而复失呢?


先说些不太“刺激”的原因,比如海大夫对Heimlich maneuver可以治疗各种肺部慢性病的不实宣传渐渐遭到大多数专业人士的批评,比如由于Heimlich maneuver被广泛使用在救治溺水者,越来越多的报道指出对腹部的剧烈推压造成腹腔内器官的严重损伤(肝脏破裂等等)。然而真正刺激的原因是政府和研究部门开始收到揭发海大夫弄虚作假违背医学科学道德伦理的匿名信,电话和电子邮件,同时,一个名为heimlichinstitute.com的网站出现 (这个网站和海大夫的个人机构的网站heimlichinstitute.org只差一个域名,这不禁让笔者想起互联网之初那个著名的Whitehouse.com网站,呵呵)专门刊登各种指摘海大夫的信息。起初海大夫并不在意,树大招风嘛。但是渐渐这些信件文章引起了相关人士的注意,展开一系列调查,当确凿证据浮出水面,海大夫的声誉严重受损,这下他坐不住了,开始雇佣私家侦探追查幕后黑手。没想到这个黑手还挺狡猾,连隐藏IP地址都会。但最终百密一疏,一个黑手使用过的电话号码被追踪到在网上被一个自称”Pete”的人用来当作联系号码卖旧电视。这个Pete住在波特兰,全名叫 Peter Heimlich,是海大夫的小儿子。


事情说到这儿其实好戏才刚刚上演,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篇分解。


第四章:以毒攻毒

为了说清楚后面的事儿,笔者要先把海大夫放一边,说说一位诺贝尔奖得主和他的成就。



Julius Wagner-Jauregg是一位来自奥地利的精神科大夫 (这位后来支持纳粹反犹太人,所以不好太吹捧哟),1927年他因为成功应用“Malariotherapy”-疟疾疗法治疗晚期梅毒引起的痴呆麻痹症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简单地说这个疗法就是”以毒攻毒“。梅毒是由细菌Treponema pallidum引起的性传播疾病,晚期梅毒会入侵大脑,侵蚀骨骼(请看下图),造成病人种种精神疾患(包括上文提到的痴呆麻痹症)最终死亡。


疟疾是由Plasmodium疟原虫引起的,主要症状是高烧呕吐头痛,严重情况下可导致昏厥甚至死亡。其实很久以前(早到公元前好几百年的希腊)人们就观察到发烧是有治疗作用的,包括对”发疯“的精神病,霍乱(细菌感染引起的严重腹泻)和梅毒病情的缓解。1905年人们发现痴呆麻痹症是可以由梅毒细菌引起的。Wagner-Jaureg大夫在1917年发现利用接种Plasmodium vivax(一种通常不引起急性疟疾的疟原虫)可以达到引发患者长时间高烧,从而大大缓解痴呆麻痹症患者的症状,显著延长患者的寿命。


随着1942年后抗生素盘尼西林的广泛使用,治疗梅毒成为可能,Malariotherapy 因此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Malariotherapy之所以能够成功有以下一些原因:在抗生素没有广泛使用的年代,梅毒是致死率极高的重症,而P. vivax引起的疟疾虽然也有一定的生命危险(接受Malariotherapy治疗的患者有大概10%的死亡率),但彼时奎宁已广泛使用,可以很好的控制和治疗疟疾,所以这个风险还是值得冒的。再者,疟疾发病的一个特征是循环性发热,也就是俗称的”打摆子“。这种有规律和间断的发热循环对患者的伤害要小于无休止的持续发热。

(疟原虫寄生在红细胞里面大量复制繁殖)


再有一点值得思考的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Malariotherapy 有效?是简单的物理高体温还是伴有免疫功能的增强?这个疗法的对象是病原细菌,显然高温对病原细菌的生存直接造成了伤害,但是如果病原对象不是细菌而是病毒呢?蛋白质和核酸显然不会轻易被40度高体温轻易损伤吧?


第五章:大跃进

赶紧回到海大夫的故事上来。话说Malariotherapy这个以毒攻毒的武功秘籍在江湖上沉寂了几十年后,忽然在八十年代再次被人提起,而这个人正是咱们的海大夫。前面提到海大夫因Heimlich maneuver大获成功开始有些小膨胀了,觉得要继续挑战突破自我,为人类作出更大贡献。他查了查,发现好像癌症还没被攻克,这还了得,待老夫出马会会它!也不知道海大夫打哪儿听说了Malariotherapy,甚是以为然,于是开始鼓吹Malariotherapy值得在癌症患者身上招呼招呼。因为名头太大,所以美国疾病防控中心居然真邀请海大夫去谈了谈他的想法,但是最终没答应向海大夫提供疟原虫感染的血样。得不到政府支持对海大夫来说也算习以为常了,没关系,总有办法绕过障碍。1987年他说服了墨西哥国家癌症中心开始给五位癌症患者接种疟原虫。结果:不到一年,四位患者故去了。。。


然而海大夫不是个轻言放弃之人,癌症不成,还可以尝试些别的疑难之症啊,比如Lyme disease-莱姆病一种通过蜱虫叮咬传播的细菌疾病,美国是重灾区)。虽然莱姆病是由细菌引起的,但是这种病会发展成为一种慢性病症状,陪伴病人终身(关于这一点一直存在争议,没有明确研究揭示为何在病原菌被清除后病人依然产生症状)。


莱姆病早期会出现这种俗称“靶心”的皮肤红肿)


海大夫在1990年给新英格兰医学杂志-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写信建议使用Malariotherapy治疗莱姆病,但很快遭到同行和病人们的反对和质疑,草草收场了。没关系,海大夫身经百战谈笑风生的主儿,这点小挫折算啥。下一个!


第六章:白求恩 2.0

90年代初正是人类面对艾滋病严重威胁的时刻,海大夫决定挺身而出,在遭到国内专家批评后,他再次将实验工作转至国外,这次他来到了年轻时曾經战斗过的地方,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这次带来了诺贝尔医学奖背书的Malariotherapy。从1994年开始,海大夫和广州市卫生防疫站合作,先后给八位HIV病毒携带者接种了疟原虫,并追踪测试他们之后两年里细胞CD4的水平 (CD4是免疫系统中的辅助T细胞表面标记分子,是免疫系统强弱的标识物之一,一般认为感染HIV后CD4水平会逐渐下降)。


可以说海大夫真是敢想敢干,要知道九十年代初,艾滋病正在快速蔓延(尤其是非洲),对它的有效治疗还在探索中;而疟疾依然是发展中国家致死疾病里的头号杀手。将这两个怪兽和人放在一个笼子里,希望它们对掐而不祸及人类,是否应该谨慎些呢?但是在1997年发表的论文(这篇论文发表在 一本名为Mechanisms of Ageing and Development-衰老与发育机制的杂志上,感觉怪怪的)海大夫引述了一篇美国疾控中心-CDC在非洲做的关于儿童感染HIV和疟疾病例的统计报告,并摘抄了文中以下几句:“No evidence was found to suggest that malaria has any role in accelerating the rate of progression of HIV-1 disease....  there is no adverse clinical or epidemiological association between these two important public health problems’’,海大夫因此要读者相信有证据表明,感染HIV的患者不会因为感染疟疾而加速HIV的发展


善良的读者们你们觉得呢?海大夫是否有充分理由尝试他的疟疾疗法?笔者初读上面的引文的确觉得海大夫是依据科学数据结论来展他的项目的。虽然以如今对这两种疾病交叉感染的的研究已经证明结果只能是更糟,但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人们对两种疾病的了解可能还不全面吧,所以海大夫仅仅是受桎于知识的局限性而做出错误尝试。然而当笔者找来那篇CDC的文章,却发现在文中讨论部分,作者清楚地表明“This finding must be interpreted with caution becuase of the samll number of cases of malaria that were identified in children with HIV-1 infection, the relatively short period of follow-up, and the  the absence of any laboratary data with which to control the underlying immunologic statys of the children.”由于这些局限性,对数据的解读必须谨慎。但是海大夫太急于拯救世界了,这些小细节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海大夫和广州的直接合作应该是在1999年结束了,因为除了上面提到的1997年的文章,他们只还在1999年联合发表了一篇进展报告。


(1997年和1999年两篇文章中报道的CD4数据)


之后广州疾控中心(原来的防疫站)独立发表了几篇相同思路的中文论文,主要结论是感染疟疾会增加HIV携带者的CD4数量。值得欣慰的是2014年当年和海大夫合作的中方第一作者再次发表HIV和疟疾交叉感染的研究报告,但这次实验设计步入正轨,不再拿人做实验而是用猴子作为研究对象,并且添加了治疗HIV的药物作为新的尝试。


另一件有意思的事是海大夫的疟疾法治疗癌症的思想同样在广州防疫站”生根发芽“。1999年海大夫带着中国同事们发表了一篇对7名晚期癌症患者实施疟疾疗法的文章。之后广州同仁继续了此项研究,直到2011年居然还报道了采用携带疟原虫的蚊子叮咬癌症患者的实验。。。。后来的一篇英文报道就好多了,用的老鼠作为实验对象。搞笑的是在2017年,还是那位中方第一作者居然发了一篇题为:Worldwide malaria incidence and cancer mortality are inversely associated的大数据研究报道,通过收集一些国家不同时间段疟疾病例数和癌症死亡人数对比,得出一个两者呈反相相关的关系,说白了就是随着疟疾患者数量的减少,癌症死亡人数在增加。。。



这位作者你想暗示啥?是想给疟疾疗法治疗癌症招魂吗?另外您选的这些国家好有趣啊,怎么那么多北欧国家?芬兰瑞典瑞士。。。。那些地方冬天好冷的,蚊子过冬会很辛苦。还有为啥选那么神奇的时间段?比如瑞士,1955-1981,是最近的数据找不到吗?笔者随便一搜就找到该国1988-2002疟疾病例数一共为4600,凭啥不包括进数据统计呢?


第七章:众叛亲离

Sorry sorry,一吐起槽来就有些失控了。还是回到海大夫的主线上来。老先生可是一直没消停,在中国开创了根据地后,他又转战洲刚果,对八位HIV携带者进行了疟疾疗法(通过蚊子叮咬传染),试验结果似乎很不错。海大夫又膨胀了,请了位艾滋病流行病学的专家Victoria Wells Wulsin大夫做疟疾疗法的可行性和市场评估。



三个月后,Wulsin大夫提交了一份名为“Immunotherapy and Beyond”-免疫疗法及其扩展报告 (Wulsin大夫建议用Immunotherapy来替换Malariotherapy,显然是出于市场考虑,免疫疗法听上去比疟疾疗法高明了不知多少倍啊)。至于报告的内容嘛。。。Wulsin大夫递交后第二天就被海大夫开除了。。。这份原本不对外公开的报告后来被人放到了网上,在结论部分Wulsin大夫写道:"the preponderance of evidence indicates  that neither malaria or immunotherapy will cure HIV/AIDS."-综合文献报道以及对从中国和非洲临床实验的数据分析,Wulsin大夫认为有坚实的证据表明无论是疟疾还是免疫疗法都不能治愈艾滋病,建议海大夫不要再轻举妄动。读到这里,笔者要向Wulsin大夫致敬,为她的独立严谨的科学精神!(Wulsin大夫后来打算从政,但是几次竞选都失败了)。出了这件事后,虽然海大夫依然信心满满地向大众宣传在非洲的疟疾疗法取得了振奋人心的成果(笔者看到一段他2007年“吹牛”的视频),但实际上非洲的临床试验没有再继续,而之前的实验结果也没能公开发表


接下来咱们再聊聊海大夫的这个儿子Peter。前文提到Peter匿名举报他爹各种“不端行径”(之所以加引号是因为有些指责后来被证明是污蔑),至于何事引起父子决裂双方都忌讳莫深。在Peter眼里,海大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简直一无是处。他对其父的攻击从早期的喉管手术,到Heimlich maneuver,再到疟疾疗法,所有海大夫为之骄傲自豪的成就都被Peter攻击不是造假、有缺陷就是有违科学伦理道德。Peter的攻击对象不仅仅只有他老爸,任何和老爸研究工作相关的人员都在Peter的调查范围之内。



比如上面提到的在中国实施疟疾疗法对HIV携带者的临床试验,Peter化名“Bob Smith”给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写信,指责该校John Fahey教授参与了在中国的临床试验,包括提供技术培训和实验试剂,测试在中国采集的HIV携带者的血样。这封信引起了UCLA的高度重视并启动了校内调查,因为如果事情属实,Fahey教授不仅违反了本校对人体临床试验的程序规范,他还违反了美国联邦政府对人体临床试验的严格规定。这次调查持续了五年半,UCLA最终得出的结论是Fahey教授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在中国的临床试验,但确实间接从技术和人员上给与了支持。尤其稍后中方一名访问学者携带从中国采集的HIV携带者血样在Fahey教授的实验室接受培训并对血样进行了测试。作为中方访问学者的直接导师,Fahey教授没有阻止该学者的行为,因而违反了本校和联邦政府关于人体试验的保护条例。虽然Fahey教授并没有因此次调查遭受任何处分,但是可以想象科研圈里的大佬们再听到海大夫的名头时恐怕第一个念头就是:

快 闪!


Peter在被他爹发现是“幕后黑手”后干脆走到台前,他和妻子两人建立了一个新的网站:http://medfraud.info,继续着他们对海大夫的“打假”活动。当2006年美国心脏协会和红十字会修改噎食急救条例,“去海化”时,Peter当仁不让地认为这是他打假的胜利,而您猜海大夫说啥?“名字是我让他们(红十字会)改的,因为既然不首选我的急救法,那会死人的,我可不想背这个黑锅”。。。。这么看这两位还真是亲父子啊!哈哈哈。


第八章:尾声

海大夫的“双行线”人生在去年终止了,而就在他去世前的几个月,96岁的海大夫使用他的独门绝技Heimlich  maneuver成功救助了同住养老院的一位87岁的老奶奶。

海大夫面对媒体微笑地说道,这是我发明此法后第一次亲自成功实施。哇,多好的一个人生句号啊!可惜”倒霉孩子“Peter马上指出,俺爹好多年前就讲过他亲自使用Heimlich maneuver救了一条生命。。。这么玩儿命地啪啪打你爹的脸,什么仇什么恨啊?!


故事终于讲完了,码了九千多字的笔者实在是没力气再作总结陈述。最后就选一首出自英国摇滚乐队Pink Floyd 最成功专辑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月亮的背面)的 歌 Eclipse(日蚀)献给大伙儿,也算是为这周美国的日全食应应景:


https://v.qq.com/x/page/t00176mzz2o.html


All that you touch
All that you see
All that you taste
All you feel.
All that you love
All that you hate
All you distrust
All you save.
All that you give
All that you deal
All that you buy,
beg, borrow or steal.
All you create
All you destroy
All that you do
All that you say.
All that you eat
And everyone you meet
All that you slight
And everyone you fight.
All that is now
All that is gone
All that's to come
and everything under
the sun is in tune
but the sun
is eclipsed by the moon.

"There is no dark side
of the moon really.
Matter of fact

it's all dark."

哇,太黑暗,呵呵,我们还是要心存光明的,毕竟蚀仅是短暂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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