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儿轻轻

    今晚时分，妈妈叫我去湖田旁掘一些芦苇根来，我欣然应诺，
即刻驾船出发了。
    近日来我心里总是闷闷的，今能驾着小船在湖中飘荡，确也
不失为乐事一樟。虽然我日日坐在自己房间的后窗前，便能领略
皂李湖的大半风光，但那毕竟是远眺，与身临其境相比，后者总
是另有一番情趣。
    我把船摇出泊位，前面是一条宽阔的水路，平时这是一条很
繁忙的“路”，是我们杏林村的村民出湖捕鱼必经的交通要道。
今日却很好，一个人也没有，而我也根本不希望有，免得又是一
阵寒暄招呼，这反到合了自己想冷静的意愿。特别是在这临近傍
晚的夏日的暮色之中，我更可以静下心来，去想去回忆，重温那
些平时不会想到的梦事，或者哼一支小曲，因为此时只有我一个
人，我可以无所顾忌的干自己想干的事，而无须顾及有人旁观的
不自在。
    驶过内湖泊的通道，便是茫茫一片大水，远方平漪的水面，
倒影着湖边连绵的青山，那影子，在夕阳的余辉下，在层层的
微波中一闪一闪，煞是可爱。平时巍峨耸立的青山，此时则显得
更加静谧，山上飘浮的暮霭，宛如一块宠大的面纱，给山平添的
一种朦胧的美。不是诗，却有诗一样的意境，不是画，也拥有画
一样的奇丽，使人百看而不倦。如果说夕阳是夜暮的预兆，那山
的朦胧，便又如乡间少女飞入梦境的神态，那样温柔。她或许是
在笑吧！且不显得轻佻而显得庄重，使人见之忘俗。
    近处的水，在微风的吹拂下，掠起鱼鳞般的波纹，层层叠叠，
顺序井然，象精巧篾工手中摆弄的竹田，又如平坦沙漠中的“沙
浪”。那是大自然的手笔——巧夺天工。
    水是明净的，也是温柔的，它可以让你清析地见到各种事物
柔和的倒影；也可以四处飘流，让你享有八方的情趣，在那儿游
目骋怀，自由来回。
     船儿象一片飘零的叶子，在阵阵的细浪中间微微起伏，和着
自然的风，自然的波浪，任意东西，荡游南北。我无须借任何力，
坐在起伏的小舟之中，怜听浪击船舷的，微微的“啪啪”声。宛
如欣赏自然的音乐。这音乐，虽然没有笛声的幽扬，也没有琴弦
的动听，但对此时的我，却又有一种奇特的情趣，叫人受用不尽。
     接着，一阵风吹来，湖面又被拂起无数波纹。小船儿也顺着
和风向湖心深处飘去。稳稳当当的。我心中也不禁有所感慨：这
多象我们追求生活——固然有惊涛骇浪，但更多的却是微波细浪，
能与自然相合，与自然一道并非不是生活的一种特别的色彩。我
又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首歌谣：“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
面吹来了凉爽的风。”那才是真正的一派天真无暇。幼年时代的
水仗、船赛又如投影机一样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这一切虽然都是
孩提时代的事，但我能重温旧梦，不也别有一番心情吗？
    渐渐的，湖面渐渐的模糊了，薄薄的轻雾浮起在水面上。远
方，山的轮廓也渐渐的看不清了，一切都逐渐入睡，只留下广阔
的天和茫茫的水，陶潜的诗句“悠然见南山”，只惜南山是看不
见了，而人却更加悠然了。
    我忽然又觉得自己的胸襟是多么的宽阔。因为我已与自然同
在，天地同在，“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如果我是鱼，将
敖游在自由的水中；如果我是鸟，我将搏击长空，在自由的天空
俯瞰。我是轻松的，我也觉得此时自己是一个自由的人。
    船儿荡漾着，不觉已至湖田。我才发现天色已晚，于是赶紧
掘了芦苇回家。而家里已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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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本文是我在中学时的一篇日记，是仿《荷塘月色》而作的，
      所以多年以来一直不敢示之与人。但多年以来，我渐渐的
      明白其实最重要的不是是否是仿作——因为我不是做文学
      的，而是它一直描述着我多年以来的一种心情。但愿有一
      天，我终将回到我永生热爱着的故乡，再有机会去“登东
      臬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

               青藤  于2001.1.3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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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藤随笔——谈《小船儿轻轻》

也许有点好笑，我会为自己的一篇日记来写随笔。但正如自己后来所说，我需要描述的是我多年以来的一种心情。

千百遍地问，自己所追求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千百遍地问，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但千百次自我回复的答案原来都是一样。当我写完那篇日记时，一 个好友曾对我说，他理解我所向往的，但那是不现实的。我明白，因为其实我也并没有希望自己过一种淘潜式的隐居生活——因为我毕竟还有梦想，梦想在自己不灭 的信念下，过一种有着自己的追求的，“自由”的，“平静”的生活。所以当我今天再次读自己过去所写的这一篇日记时，依然感到一种心里的共鸣；那是我很久以 前的心声，原来如今也是。我所向往的“惊涛骇浪”应来自事业对自己的考验；而那“微波细浪”则是自己靠航的港湾。

也许，这就是生活。

青藤，于2002.1.19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