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曾撰《谁说中国没有言论自由？——试评中国特色的言论之自由与不自由》一文，分别发表于“博客中国”和“科学网”，尽管有不少支持者，但比较理性的网评则显示了评论者对其文观点不能认同的态度：

      “博客中国”的几则网评道：（1）“想立牌坊,又缩头缩脚,太机会主义了吧”；（2）“不敢说别说”；（3）“既然心中已有恐惧,那就充分证明你无自由,既不自由何必再起论争”。

      “科学网”的几则网评则说：（1）“无力的讽刺，看的出你的无奈．我表示同情．更表示同感”；（2）“不同意，言论自由跟文化没什么关系，在亚洲的，日本，新加坡，台湾，甚至香港都有言论自由，但他们跟中国是同一文化。‘中国有没有言论自由，这是一个文化问题。中国传统文化决定了中国难以有西方的那种言论自由’这句更是大错特错，如果你可以去国外走走的话，就知道中国为什么没有言论自由了”。

        我感到上述“博客中国”的网评与“科学网”第一则网评所谓“无力的讽刺，看的出你的无奈．我表示同情，更表示同感”本质上是一致的，只是其表达方式不同：

        前者显然也是看出了我的“无奈”，只是没有直说，而是以讽刺性的语言来表示了他们对于我虽然“无奈”却还想“有为”这种矛盾心理的一种责难；

        后者则是因其有“同感”而以友好的“表示同情”的态度直白地指出了我的“无奈”。

        其实，我的文章本身就表明了我确实是“无奈”的，因为在我看来，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说人家的“是”（正确、优点、长处）的言论自由，却几无说人家的“不是”（错误、缺点、短处）的言论自由，所以，我想直率地指出这种言论自由的不正常，却又担心因此会让某些人感到我是在说他们的“不是”（错误、缺点、短处）——我作为深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的学者，是深感我和其他人一样没有自由地说人家的“不是”（错误、缺点、短处）的权利的，故而不敢直说也；如果直说了，那便意味着我是超越了为这种文化所规定的我的权利的范围。

       我内心的矛盾在于：

      时而因明知不宜说人家的“不是”（错误、缺点、短处）,故而明哲保身地保持这方面的沉默，要说也只是说人家的“是”（正确、优点、长处）；

     时而则因感到没有说人家的“不是”（错误、缺点、短处）的言论自由是不正常的言论自由，所以又想突破传统文化，而直白地说人家的“不是”（错误、缺点、短处）。

       这种矛盾心理导致了我往往至多只能含糊其词地说人家的“不是”（错误、缺点、短处）。‘

        我之所以会有上述矛盾心理，是因为我仍然受到传统文化的束缚——虽然想摆脱这种束缚，却不由自主地受到它的束缚。

        也正因为我仍然受到其束缚，所以我本人也常常自觉或不自觉地表现出不愿意别人来说自己的“不是”（错误、缺点、短处），正如有的网友直率地指出的“可真先生看了你的文章和评论(辩解)不知你的真实用心，你一面高呼言论自由,一面又骂网民们‘文革阴魂不散’.看样子你也不是个君子——-顺我君子，逆我者阴魂.网民骂得粗俗易懂，你骂得文雅酸臭。你是什么阴魂呀?”——如果不是这样直率地指出来，我也许不一定就会发现自己的这种自相矛盾之处。

         上引“科学网”评论称“言论自由跟文化没什么关系”，更认为我所谓“中国有没有言论自由，这是一个文化问题。中国传统文化决定了中国难以有西方的那种言论自由”这句是“大错特错”的，我如此回复道：

        “我确实如‘晚风’所讲的是‘无奈’,这就是因为被您认为‘大错特错’的那个原因:‘传统文化’!就如我最近发表的有关对日关系的文章,其观点根本没有‘媚日’之意,只是因为不对某些人群的口味罢了,就因而遭到了粗暴无礼的攻击,您说在这种氛围下会有言论自由吗?现在我在博客中国无论发什么样的文章,几乎是一片的‘反对’,这种情绪其实是一种文化现象——不愿意听到人家说自己任何的不是!中国政府的官员难道不是来自于民间?难道不是受这种文化熏陶出来的?中国的知识分子也是如此,都是不愿意听到说自己任何的不是!我的这篇文章也是对包括我自己在内的中国知识分子的一种自我反思,其实我自己也有这种文化基因,并且自觉或不自觉地有所表露,这正是让我感到‘无奈’的原因所在!”

        我之所以要写现在这篇文章，是因为我确实感到只要传统文化仍然在束缚着人们的头脑，中国就难以有真正的言论自由，充其量只有说人家的“是”（正确、优点、长处）的言论自由；乃至于在这种情况下，说人家的“是”（正确、优点、长处）的言论自由恐怕也未必是真有啊！

       ——因为假使在我看来是某人的“是”（正确、优点、长处），而在别人看来却正是某人的“不是”（错误、缺点、短处）的情况下，那末，当我说某人的“是”（正确、优点、长处）时，对于那些与我观点相反的人来说，就等于是在说某人的“不是”（错误、缺点、短处），所以同样会遭人白眼的——因为中国人最讨厌那些说人家“不是”（错误、缺点、短处）的人！

        特别是在当今中国社会在许多领域“是”与“非”之间缺乏社会公认的标准，而人们又普遍地仍然受到传统文化的束缚的情况下，更会陷入说人家“是”也不是，说人家“非”也不是的进退两难之窘境。

       现在看起来网上似乎有程度比较高的言论自由，因为过去有些人们不敢说的话现在也敢说了，但是细观之，那些标新立异之说，也不过是迎合了当今“炒作”年代广大网民的口味的话罢了——这些话其实不过是拍后者“马屁”的“马屁话”——前者可是深知“马屁”在中国最“吃香”的啊！

         我刚发的《对日本传统“武士道精神”的分析批判》一文，就是试图拿来“拍”那些“爱国者”的“马屁”的，因为前几日我老是扭着劲，楞是说些让他们不爱听的话，结果弄得他们都来“骂”我——就像有的网友所评论那样，我这是“自取其辱”啊！我干嘛来着，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以“马屁”迎合他们为上策！只不知他们是否“吃”我这“马屁”——真担心“拍在马脚上”！

        可悲呀！

       中国什么时候会有真正的言论自由呢？我具体不清楚，只是大致的知道，当我们中国人真正学会了“不动心”地听任别人非议自己时，中国也许就会有言论自由了。